暮景霞深淺,茶香嫋嫋風四面。
華景舍院內,樹翠如蓋,一盤石桌,兩尊石凳,兩道人影,相對而坐。
左側之人,碧虛衫翠,眉眼微斂,容若秀玉,手邊放著九如珠盤,一派閑適風姿。
右側之人,身著辰砂短靠,雙目焦紅,滿面焦慮,坐立不安。
正是文京墨和梅山派的宋艾二人。
但見文京墨左手籠袖,右手提壺,為宋艾面前的茶盞中斟滿茶水,彬彬一笑:“宋兄,請。”
“文公子,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有心思在這品茶啊?!”宋艾一副火燒火燎的模樣叫道,“你之前說三日之內定有結果,可如今三日時限早就過了,明日就是九青派宣任下任掌門大典,大典之後,我等就要立即趕回梅山派,根本沒時間擒拿真兇了啊!”
文京墨雙手慢悠悠插入袖口,挑眉、勾唇:“這麼快就回梅山派?”
“二師兄林邑說是師父的命令,讓我們在大典之後即可啟程,片刻不可耽誤。”宋艾長嘆一口氣。
文京墨笑意更深:“看來是這位林邑師兄是等不及要回梅山派做掌門人了啊。”
一瞬沉寂。
宋艾雙目暴突,死死瞪著文京墨:“文、文公子,你適才說、說什麼?!”
文京墨眉峰高挑:“梅山派派系之爭由來已久,如今武騰飛已死,那最有可能登上梅山掌門之位的便是林邑,這一點,想必宋兄比小生更清楚吧。”
宋艾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文公子,你的意思難、難道是——害死武師兄的,其實是、是——”
“武騰飛為人機警,夕秋院內又多有梅山弟子把守,怎會輕易中了迷毒遭人暗算,定是梅山派內部之人,趁其不備將迷毒投入了武騰飛的茶水之中。”文京墨端起茶盞品了一口茶,“宋兄是聰明人,定明白小生說的是什麼。”
宋艾狠狠咬牙,狠狠砸了一下桌面,雙目紅絲迸現:“我們可是同一門的師兄弟啊,他怎麼能下此狠手?!”
文京墨看著宋艾的憤然表情,表情如幹枯古井毫無半分波動:“名利之爭,權勢之鬥,向來如此,宋兄不必難過,我們還是以大事為重。”
宋艾紅眼點了點頭,頓了頓,又搖頭道:“可是,殺死武師兄的,分明是那薛槿之的絕技雙雁歸——”
“雙雁歸的確是薛槿之的成名絕技,但究其根本,也不過就是一招九青劍法罷了。”文京墨放下茶盞,意有所指道。
宋艾雙眼漸漸繃圓:“文兄的意思是,這九青派中,還有其他人可使出這一招?”
文京墨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證據,小生不敢妄下斷言。”
“該死!”宋艾狠狠一砸桌子。
“不過……”文京墨又道,“小生近日得了一本錄冊,或許能派上用場。”
“錄冊?”宋艾顯然沒跟上文京墨的腦迴路,“什麼錄冊?”
“乃是雲隱門記錄購買迷幻疊香客戶的錄冊。”文京墨淡淡道。
“雲隱門,迷幻疊香?!”宋艾面色微變,“如此密冊,文兄從何得來的?”
文京墨輕輕一笑,端起宋艾面前的茶盞反手一潑,二次為宋艾添滿茶盞:“宋兄,這山間風大,茶涼的快,小生再給你換一杯。”
宋艾定定看著自己盛滿盈盈茶水的杯盞良久,又抬眼望向眼前笑意盈盈的謙謙書生,湧上忌憚之色,點了點頭:“是啊,風大,風太大了……”
文京墨眸長如狐,睫羽低垂,遮住眸中碧色精光,探手從寬大袍袖中,掏出了一個黑色的錦囊,輕推至宋艾眼下。
“宋兄,明日大典之上,請按錦囊之內的計策行事,小生保你心想事成。”
宋艾拿起錦囊,愣愣看著文京墨:“錦囊妙計?”
“小生可不敢妄自稱大。”文京墨一臉謙虛,“只不過是稍稍做了些安排罷了。”
宋艾神色漸沉,將錦囊小心翼翼放入懷中,朝著文京墨鄭重一抱拳。
“啊,還有。”文京墨又低頭,從桌子下取出一個黑乎乎的小木匣放到了石桌上。
宋艾定眼一看,但見這木匣之上,雕著淩亂而複雜的紋路,還掛著一個十分奇怪的鎖頭,青銅質地,卻並無鎖孔,僅有幾個正方形的方塊,嵌在鎖面之上。
“這又是何物?”宋艾奇道。
文京墨眼梢以微不可見的幅度抽動了一下:“在入夜之前,將此物偷偷放在林邑床下即可。”
“啊?”宋艾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