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仵作已經年過六旬,面板幹癟得簡直猶如幹屍,正用一根剪刀企圖剪開纏在那屍體上的銀絲,可一剪刀下去,就好似剪在彈性超強的肉筋上一般,被彈了回來。
“仵作,那個剪不開,只能尋一個空隙將銀絲狠力剝開,再把屍體從裡面抽出來。”頗有經驗的崔正提醒道。
“那怎麼行?以前那些貓啊狗啊也就罷了,這可是人,若是那般撕扯,萬一弄壞了屍體,老頭子我可沒法驗屍!”仵作怒道。
“那、那這怎麼辦?這蜘蛛絲如此結實……”孫莽犯難道。
“這不是蜘蛛絲,是拂塵。”屍天清突然出聲道。
“拂塵?!”眾人大奇。
屍天清長睫低垂,遮住眸光,啞音低沉:“萬仙派弟子皆以一種名為‘緲月塵’拂塵為武器,拂塵頂端塵毛材質十分特殊,若以萬仙派獨門內力催之,便可隨心而動,如粘絲延伸無限,而且堅韌無比,不怕刀砍斧劈,唯怕火燒。”
“拿火把來!”孫莽大喊。
崔正立即奔出,取了一個火把回來,遞給屍天清。
屍天清手持火把,在屍體胸口處的銀絲高三寸處慢慢加熱,就見那銀絲漸漸發亮,然後,呼一下燒了起來。
“小心!”仵作立即甩出一塊破布,蓋在了火苗上。
待滅火破布拿下,但見那緊密的銀絲有許多被燒斷了,留出一條細細的缺口。
仵作立時大喜,探手深入缺口,慢慢剝開銀絲,足足廢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將屍體完整無缺剝離出來,開始查驗屍身。
“仵作,怎麼樣?”孫莽看著忙碌仵作,低聲問道。
仵作慢慢搖頭:“此人是被這銀絲勒住窒息而死,哎呦,肋骨都被壓碎了,頭頂應該是用鐵質的尖銳物件戳通,然後將腦漿抽了出去。”
“是緲月塵的塵柄。”屍天清沉聲道。
“看來這位墮仙胃口越來越大了。”文京墨雙眼長眯,慢聲道。
“崔正,可稟告了謝大人?”孫莽沉聲問道。
“屬下去了後衙,可是三夫人說,大人前日就去了太白樓飲酒,已經三日未歸了。”
孫莽眉頭一蹙:“走,隨我去太白樓請大人回來。”
“屬下遵命。”
孫、崔二人向郝瑟三人一抱拳,便急急沖出太平間。
郝瑟、屍天清、文京墨對視一眼,也隨了出去。
可幾人剛踏出門口,迎面就遇到了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
為首一人,四十歲上下,身著青色官服,腰橫素銀帶,腳踩厚底官靴,頭戴烏紗,身圓似球,下巴上留著幾根稀稀拉拉的小鬍子,整張臉上就一個紅丟丟的酒糟鼻子甚是顯眼,好似一個在酒缸裡泡發了的葡萄幹,正是樂安縣縣令謝尚典謝大人。
孫莽、崔正二人一見此人,立時大喜,上前施禮道:“屬下見過謝大人——”
“啪!”毫無預兆的,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了孫莽臉上。
一片死寂。
幾步之後的郝瑟頓時驚呆了。
臥槽,這怎麼一出場就扇人耳光啊!
屍天清雙目圓繃,一臉驚詫看著那位謝大人。
唯有文京墨眼皮一垂,冷笑了一聲。
“孫莽,你是不是要害死本大人?!”謝尚典兩眼圓瞪,破口大罵,“縣裡發生如此大案,你居然隱瞞不報,若不是今日本官微服私訪之時聽到百姓議論,豈不是到死都要被你蒙在鼓裡?!
孫莽麵皮之上烙著一個通紅的手印,垂頭悶聲道:“是屬下失職,請謝大人息怒。”
“謝大人!”一旁的崔正聽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提聲道,“七月初一孫捕頭發現第一具兔屍之時就已將此案稟告大人,是大人您將孫捕頭罵了出來,說不過是死了只畜生,莫要打擾您喝酒的雅興,孫捕頭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