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瑟肌肉僵硬站在原地,小心翼翼觀察著眼前的黃面青年半晌,才小聲問道:“屍兄,你今日心情不好?”
“沒有。”屍天清將手裡的斷扁擔收到屋簷之下,轉身走到門口提起兩桶水,行到後院,提桶倒水入缸。
郝瑟亦步亦趨跟在屍天清後面,一臉討好之色:“那個屍兄啊,那個菜譜吧,其實不是我家傳的,賣了也無妨的,一百多兩銀子呢……”
屍天清身形一滯,將手裡的水桶重重放地,發出“咚”一聲巨響。
郝瑟立時一個激靈,立正站在一旁。
屍天清慢慢轉眸,定定看著郝瑟:“阿瑟昨夜明明說,那菜譜乃是阿瑟家鄉之物!”
“家、家鄉?”郝瑟只覺頭皮一麻,“什、什麼家鄉?哈哈哈,屍、屍兄,你該不會是聽錯了吧。”
屍天清眉峰一動,眸光黯淡,猶如寒雲遮星空,滲出涼骨之意:“阿瑟所言,天清字字聆聽入耳、銘記在心——”
郝瑟咕咚嚥了一口口水,毫無由來感到一陣莫名心虛,目光飄到一邊:“哈哈哈,大約是昨晚,我、我那個睡迷糊了,夢話、夢話……”
可那兩道眸光就如冰山冷溪一般,緩緩漫流郝瑟全身,看得郝瑟冷汗冒了一背,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小郝、小屍,你們怎麼還在這閑聊?!”
突然,一道嗓音傳來,顧桑嫂拎著茶壺轉到後院,一看二人,頓時大怒,“茶攤都忙死了,還不去幫忙?!”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郝瑟如獲大赦,立即一溜煙奔出。
“小郝,等一下。”顧桑嫂拉住郝瑟,遞給郝瑟一塊碎銀子,“一會兒等茶攤不忙了,去市場買些菜肉來。”
“哈?”郝瑟一怔。
“小郝你也太不長記性了!”顧桑嫂長嘆一口氣,“你不是答應秦宅壽宴之後,要請諸位街坊吃飯致謝的嗎?”
“啊!對對對!”郝瑟一拍腦門,反手將顧桑嫂的銀子一推,“顧老闆,這事兒您可不能破費,這頓飯如論如何都應該小的和屍兄來請的。”
顧桑嫂看了郝瑟一眼,爽快一笑:“也對,小郝你這次可賺了不少銀子了,是應該請老孃吃一頓了。”
“沒錯,小的如今可是直奔小康了——”說到這,郝瑟突然倒吸一口涼氣,面色一變,“先人闆闆,這麼一大筆鉅款,我應該要存起來才對啊,放在屋裡也太不安全了!”
說完,就急火火奔出。
“誒,要不要小屍陪你一起去啊?”顧桑嫂喊道。
郝瑟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屍天清,嚥了咽口水:“不、不用麻煩屍兄了,我買菜的時候順道去,屍兄那啥——還是留在這幫忙吧。”
然後就一陣風似的轉出後院。
顧桑嫂看著郝瑟消失方向,挑了挑眉,轉頭望向屍天清:“小屍,你們這是——吵架了?”
屍天清身形筆直如一根竹竿:“沒有。”
“哦,沒有就好、沒有就好……”顧桑嫂眨了眨眼,轉身離開。
後院中,屍天清直直站在水缸旁,默默看著水缸中自己的倒影,慢慢闔眼,遮住了黯淡無華的雙眸。
熙熙攘攘的市場上,人來人往,摩肩擦踵。
郝瑟悶著頭行在人群之中,一邊走一邊自顧自嘀嘀咕咕:
“不對勁兒,十分不對勁兒,屍兄平日裡脾氣好得就跟沒脾氣一般,怎麼今日突然這麼大火氣?而且還……”郝瑟停步,扳著指頭數了數,“好幾次提起昨兒晚上……莫不是——昨晚上……老子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兒?”
想到這,郝瑟整個人立刻都不好了,身形僵站街頭,開始嚴謹推測:
“屍兄今日口口聲聲說老子昨晚告訴他,那菜譜是家傳的……”
“可是昨晚上老子一杯酒就醉了,具體說了些啥子,老子完全沒印象……”
“而且屍兄今天黑眼圈很重,面板粗糙,面色不佳,明顯是昨夜沒睡好……”
“家傳寶物……醉酒……屍兄生氣……夜不成寐……依照這幾個條件推理的話……”
郝瑟一雙眼睛驟然圓瞪:“莫不是老子喝醉了之後騙屍兄說那個菜譜是家傳寶物並以此假做定情信物趁機……趁機調戲了屍兄吧?!”
人潮湧流中,郝瑟身形僵硬,雙手捧頰,一臉驚悚,整個人就如同一條被抽取了靈魂的驅殼。
“先人闆闆——甚有可能啊!”郝瑟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理正確無比,越想越覺得這就是事實真相,尤其是想到屍天清今早瞪著自己的那幽怨的小眼神,頓覺背後陣陣發涼,頭皮嗖嗖發麻。
“這位小哥!”
突然,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從郝瑟脖子後方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