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死了!死了!”郝瑟狠瞪著黃二壯,雙目血絲迸現,“一死百了!和我們再無任何關系!”
“放屁!”黃二壯滿眼橫淚,“他們是我們的兄弟!是兄弟!”
“狗屁兄弟!”郝瑟死魚眼赤紅如血,“硬拉著老子進賊窩,硬逼著老子當狗頭軍師,硬逼著老子去搶劫,這算哪門子兄弟?!”
“你你你!”黃二壯氣得七竅生煙,“若不是當初三爺好心收留你,你早就餓死了!若不是大當家,你身後這個人,早就死了!”
“那又如何?”郝瑟雙目暴突,“老子和屍兄為了救他們,險些連命都賠進去了,如今還費心費力為他們挖坑埋土立碑,早已仁至義盡!”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黃二壯立時大怒,狠力揮出一拳擊向郝瑟。
可拳頭剛揮出,突見人影一晃,拳頭再也揮不出去了——竟是屍天清箭步上前,死死攥住了黃二壯的拳頭。
“你才是忘恩負義!”下一刻,郝瑟突然旋身飛出一腳,狠狠踹在了黃二壯的肚子上。
黃二壯被踢得後退數丈,重重坐地,滿面震驚瞪著郝瑟。
屍天清身形一頓,猛然扭頭,清眸直射郝瑟。
郝瑟死魚眼崩裂,面容扭曲如哭:“老子才是昨夜救你的人,老子才是你的救命恩人!老子說什麼你就要做什麼!”
“不準報仇!”死魚眼中的赤色血絲漸漸融開,變作兩眸血凝水光,“不準報仇!”
黃二壯滿眼淚水不受控制流了下來:“你才不是俺的救命恩人!郝瑟!你就是個慫包!是個大慫包!啊啊啊——”
喊著,竟是猛一下掙脫屍天清鉗制,飆淚狂奔而去。
屍天清定定看著黃二壯背影遠去消失,扭頭望向郝瑟。
郝瑟遙遙盯著遠方半晌,一抹臉皮,回身又坐在了墳前,抓過屍天清刻了一半的木碑,繼續刻了下去。
“老子才不去報仇,老子瘋了才會去報仇!”
柴刀在木板上狠狠雕下一筆。
“憑什麼為他們報仇?老子和他們非親非故、非朋非友的,憑什麼?!”
柴刀在木板上一頓。
“兄弟?可笑!他們算什麼兄弟?!硬拉著老子入賊窩,天天只有大米粥泡饅頭,連塊肉都沒吃上;硬逼著老子做狗頭軍師,天天逼著老子背古詩,連一晚上安穩覺都沒睡過;硬逼著老子去搶劫,硬逼著老子用小樹枝抽打他們練功……硬逼著……”
淚珠一滴一滴落在柴刀之上。
“……這算……哪門子……兄弟……”
晶瑩水滴順著碑上“卯金刀”三個字痕慢慢流淌而下,滴在了緊攥柴刀滲出血絲的手指上。
一隻蠟黃的手猝然抓住郝瑟手腕,將柴刀從郝瑟手裡摳了出來。
郝瑟慢慢抬頭,眼淚糊住全部視線,已經無法看清眼前人的面容。
“屍兄,老子就是個慫包,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的慫包……”
“不是。”
突然,一聲沙啞嗓音傳入郝瑟耳畔。
郝瑟身形一震,眼皮一眨,滿眼淚珠順著面頰滾滾滑下,視線中的青年漸漸清晰了起來。
眼前的黃臉青年靜靜看著自己,一雙眸子清光粼粼,幹淨得宛若夜空下的山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