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藺老三一見這個陣勢,立時便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差點沒把魂兒給嚇出來。
片刻後,這藺老大也出來了。虧得這水上的月亮透亮,便是他在岸上也清楚瞧見,大哥身上的米色衣衫已然被血浸透,左手上卻仍握著一把血淋淋的尖刀……此刻正如同地獄中的惡鬼一般,向著他這個唯一剩下的兄弟步步逼近。
可憐這老三也想跑來著,可偏偏腿上一絲力氣也無,只好哭天搶地地哀求道:“兄長,我沒有,我真的,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們可是親兄弟,你可不能再殺人了啊……”
豈料那老大似乎是殺紅了眼,他提著一口氣,一個輕躍便已到了藺老三面前。只見他一手揪過對方的頭髮就繞在自己臂上,眼見得他的脖子已露在外面,那老三卻突然有了氣力:生死關頭,他素日的功夫倒也不算白練。倘若不是事先被人揪了髮髻,他這回猛然一發力,沒準還真能逃過一劫。
不幸的是,他這下子不僅沒跑掉,還徹底激怒了藺家老大。那廝本就是亡命之徒,剎那間手起刀落,頓時一顆大好頭顱滾在了地上,隨著一陣清脆的“撲通”聲過去,便跑去與他的雙生哥哥作了伴。
那藺老大眼見這二人眨眼間全見了閻王,卻全無悔意,心中只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些動手。
這麼多年了,從他們落地那日起,自己就再沒過著一天好日子。他生就醜,可卻有這麼對雄壯的兄弟。從小無論他們怎麼犯錯,最後捱打的都是他。
藺家三兄弟在關外的名頭誰不知道,可哪件事不是自己一力承擔起的。這兩個人平素裡幫不上一絲忙就罷了,還常為了女人鬧得雞飛狗跳。
不說別的,單說上回在高家大院,若不是自己警覺,豈非早就被那高欣兒報信一鍋端了。
雖是如此,這麼些年,自己何曾怪過他們,可這兩個崽子是怎麼報答自己的?那麼多好東西,全給了他們,如今自己不過想正經睡個婆娘,他們也不放過。
“活該!”他揹著那無頭的屍體撂進水裡時恨恨說道,末了還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
回到船艙內時,那女子卻剛好甦醒過來。因無衣服避體,藺老大清楚地看見她臉也腫了,更兼滿身都是青紫的掐痕和血道子,是早已沒了興致。
本來想就這樣一刀了結了她,可轉念一想,這賠本的買賣不能做,還是照舊帶去晉陽,賣給窯子裡算完。
想到這裡,他便將刀插入腰間,只在她後頸處輕輕一捏,那姑娘便立刻軟塌塌地睡倒了。只待那船伕一回來,他們一行三人便趁著夜色,如離弦之箭般離開了瓜陵渡。
……
崔炎這幾日晝夜兼程,此刻離晉陽也不過只剩了百八十里的路了。
唐靈此番的兇險,他雖然早已心知肚明,可心底裡卻還是抱著一線希望。想著她那樣機靈,素來行事也都是隻有別人上當的份,這回說不定她也早脫身逃走了呢。
因為重傷未愈,他一路上已經昏睡過去了好幾次了。也不知究竟在夢魘中掙扎了多久,他才終於被棗紅馬的一聲清亮的長嘶驚醒過來:抬頭卻看見滿月之下,一道巍峨的黑色城門已經躍然眼前。
晉陽。
他總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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