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的那一刀,正紮在綠枝的肩背處。本來這位置也無大礙的,只可惜她急怒之下,未免就失了輕重。
崔炎當時看刀已沒柄,便知道情況不太好。再加上他下船的地方不過是一個小鎮,好不容易找到個郎中,他卻說綠枝傷口太深且又失血過多,自己無力醫治,只一個勁兒地讓他另請高明。
不想那人才剛走了一步,就發現自己脖子上突然多了一件物事。
他轉頭一看,頓時色變道:“這位英雄,有話咱們好好說。我……我治還不行嗎?你快放了我吧。”
一時包紮完畢,他連診金都未收就落荒而逃。崔炎雖在後面叫了他幾下,無奈那人實在膽小,聽見後面有動靜,卻愈發連頭都不敢回了,轉眼間便跑得影都沒了。
好在方子倒是還在,崔炎便將東西一併都交給了客棧裡的下人,讓他們照方抓藥煎好。
他便自顧在榻旁坐定。偶爾看見那綠枝的臉,果然就像她自己說的,不過數日之間,已經恢復如常。就連額頭那裡也已經結了痂,如今隱約藏在劉海里,若不仔細也看不大出來。
那個與她密謀之人倒也沒誆她,給的那個什麼玉顏膏,現在看來效果的確不錯。
這一想起來,他便站了起來去搜她身上。原來她將些隨身的小件都放在腰上的一個荷包裡。崔炎扯下來之後,便一股腦兒地將裡頭的東西全部倒在了榻上。
不想這裡面可是個八寶箱。崔炎仔細斟酌了一番,最終從裡頭拿出了三件東西。一枝水晶髮釵,一個無比精緻的佛朗妝盒以及那日所見的黑木牌。
這無論是其中哪一樣,都不是一個普通女婢所能擁有之物。
就拿這個這個妝盒來說吧。此時大食人剛剛遣使至唐都,拂菻國的這種搪瓷嵌釉工藝更是稀世珍品。尤其此物製作精巧,色澤明麗,無論怎麼看,都只能是皇家貢物,可如今卻偏偏出現在了一位三品京官家侍女的隨身荷包裡。
還有那塊刻有鴆鳥的木牌,雖材質與昔日慕容塵贈與的不盡相同,可圖案紋飾卻是一絲不差。是以那日自己一看到,便立時決定先穩住綠枝再說。她既錯認了自己是與她合謀之人,他便順水推舟地承認了又有何妨?
本來此計已然奏效,可誰承想唐靈中途醒來,那綠枝心神大亂,居然萬事不管,只一心一意想要置對方於死地。
彼時他不好直接相救,只好暗中弄醒了青葉,讓她去救自己的主子。只可惜她下手太狠,如今看綠枝這個樣子,能不能撐過今晚只怕都是個未知數。
他心事重重,不防這時卻已經有人到了門外。崔炎剛將佩劍握在手上,卻聽那人恭謹道:“郎君,藥已經煎好了。”
崔炎鬆了一口氣,便隨口應道:“你端進來吧。”
他此時側身坐著,藉著傍晚剩餘的天光,細緻去看那簪子。此物雖只是一件女子飾品,卻也很不尋常。
其時大唐與西域諸國交往日漸頻繁,其中波斯國的工匠更是以善於琢磨各類寶石而蜚聲海內。就比如這件金嵌芙蓉晶蓮花釵,觸手如玉,靈秀內蘊,絕非凡品。
當然更奇怪的就是,他總覺得這東西有些眼熟,好似曾經在哪裡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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