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的一句話。”
“什麼話?”
“我是誰?我是能降魔的孫悟空,就算你是個妖精,我也照樣能把你降服了。”這句話,他記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禦九反而怔了怔,仔細回想一番,才發現這話的確是自己說的。
“你記性不錯嘛。”她扯了扯唇角,饒有興致地問:“怎麼?覺得我很霸氣,所以才臨時改了主意?”
他失笑:“當時,我只是覺得你很有趣,畢竟常年坐在輪椅上,假裝一個身體孱弱的殘廢,很寂寞。”
想到他曾罵自己是個百無一用的殘廢,虧她那時候還拼了命的維護他。
越想越不爽:“那你的病呢?這個應該不會是假的吧?”
“你說千幻雪凝的毒?”
“正是。”
“這是我從地獄裡一步步爬出來的證明,自然不會是假的。”
她的心口,無來由一痛。
“你真的是昆奴出身?”
此言一出,他眼底的光澤黯了黯,一向靜如寒潭的眸子,也翻湧起激烈的暗流。
他閉了閉眼,探向衣物的手,凝滯在半空。
“沒錯,我的母親是奴隸,我的父親也是奴隸,我們的身上,被打上了一輩子的烙印,生生世世,永遠都無法翻身。”他豁然睜眼,看向她,語氣中帶著微微的倉惶與緊張:“你會看不起我嗎?”
禦九別開眼,嗤了一聲:“在我眼裡,沒有尊卑貴賤之分,我不會看輕從前身為昆奴的你,也不會高看現在身為赤涼攝政王的你。”
他輕輕一笑,發自內心的愉悅:“謝謝。”
禦九卻突然變了神色,兇神惡煞地道:“我想對你好是一回事,你騙我又是另一回事,重冥,你今天非得給我一個交代。”
不是已經揭過了嗎?怎麼又糾結上了。
他開始頭疼,這回要想再糊弄她,怕是有些困難。
她一瞬不瞬地瞧著他,直把他瞧得渾身不適。
他活了二十幾年,再艱難的時候都挺過來了,哪怕活得像只狗,也從未有過任何逃避。
但面對她,他卻想遠遠逃開,不敢面對她質問的目光。
“我這輩子,過得並不算順遂,但只要我想要的,最終都能得到。”隔了許久,他才啞著嗓音,徐徐道:“可唯有你給我的這份感情,我不知道該怎麼去維護,你留下來,是因為百裡傾懷,而不是重冥,一旦你知道真相,你就會離我而去。求而不得,或許就是這種感覺吧。”
“所以,你就一直欺騙我,不但欺騙我,還戲弄我?”總感覺,自己在他眼裡就像個跳梁小醜,被他玩弄於股掌。
“阿九,這裡好冷,我們快離開吧。”他故意避而不談。
禦九猛地傾身,犀利的視線,徑直射向他的眸子,“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負,是不是覺得我的確又呆又蠢?”
“怎麼會呢。”一開始的確有這種想法,但後來,只是單純喜歡看她為自己擔憂的模樣。
她越是在乎他,他就越是歡喜。
簡直就如一種病態的執拗,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不恥,卻又忍不住,一次一次,樂此不疲。
“好吧。”她起身,拍拍衣裙上的灰塵,“既然我們已經開誠布公了,那從現在開始,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咱們後會無期。”
他臉色陡變,不顧身上的傷勢,連忙起身,將她拉住:“阿九,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她斜睨了他,態度雖然冷漠,但眼底,的確看不到任何的氣惱:“我之前就說過,一旦你有了自保能力,我就會離開你。”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赤涼攝政王,這個身份,我高攀不起。”
“你可以!”他拽著她,就是不讓她走。
禦九拗不過他,只好停下腳步:“重冥,咱們好聚好散,不行麼?”
“不行!”斬釘截鐵。
她沒轍了,無奈地看著他:“咱別耍小孩子脾氣行麼?我之所以不願意離開京城,大部分原因還是在於你,在於那個總被人欺負,卻從不還擊的百裡傾懷,這一點,你應該知道,我在京城呆膩了,想去南海玩玩,你就給我這個機會吧。”
意識到她不是在鬧脾氣,也不是故意讓自己著急,重冥心裡那股焦躁恐懼,越來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