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四雙眼睛明晃晃的,盯著接電話的她。
何櫻的臉倏然紅了:“……林臻。”
林臻嗯了聲:“你等等,我十分鐘後到九中北門,你出來就能看見我。”
“你別來,我有點事正要走。”
“我知道,”林臻依稀笑了下:“我陪你去省人醫,那條路可不好開。”
何櫻當然沒傻乎乎去問林臻,你怎麼知道我要去醫院呀。
在梁效這件事上,林臻是拯救者,而她是最冷血的那個人。
何櫻心情又低落下來,疲憊到不想思考,這時候有林臻在,也好。
梁效的主治醫師是個三十多歲的男醫生,八年制海歸,白皙膚色歐式雙眼皮,一笑眼尾拖得長長的,還挺養眼。
不過這人也……幽默風趣。
一進門,他就含笑招呼起何櫻:“班主任何老師?請坐請坐,大家都是學過心理學的人,不用客氣。”
何櫻剛挨著沙發又彈了回來,嘶聲道:“別,千萬別!鬼知道我那個三級心理諮詢師是怎麼考出來的……”
林臻忍不住笑出了聲,溫柔又無奈:“那你也先坐下,不然我看秦醫生會很有壓力。”
“是,的確。”
“秦醫生,”一坐下,何櫻就眼巴巴問道:“能不能先告訴我,梁效的情況短期內可以複課嗎?這事我也要對其他學生和家長有個交代。”
“我懂你的意思,”秦醫生點點頭:“但梁效沒有出現過攻擊性行為,我想應該也不會出現。因為他從內心,非常反感甚至恐懼這種暴力行為。”
“下午我剛和他聊過,他說是由於男生體育課玩鬧,不小心把前後班門全都關死了,從而喚醒了他內心痛苦記憶的閃回。”
秦醫生語氣也有些唏噓:“因為他很愛自己的媽媽,被關在門內聽見媽媽被施暴,自己卻束手無策,這比親歷現場更是一種災難。”
“讓他産生了內疚、憤恨和對自己的厭棄的情緒,這種痛苦越想越緩解不了,從而造成了ptsd。”
林臻悄悄把她垂在沙發邊的手,握在了掌心。
何櫻察覺到了,但不捨得掙開。
此刻能給她的溫暖太治癒了。
秦醫生慢條斯理介紹著給梁效的諮詢次數、給藥情況,以及即將對他進行的應急訓練方案。
每聽一條,林臻就把她的手握的更緊了些,用動作告訴她不用怕,他在。
秦醫生說:“由於他自查很及時,經過治療,病症是完全可控的。問題就在於,如何避免遷延成慢性,不斷閃回令他痛苦的畫面。”
“咳那個,”何櫻臉上飄紅:“實在不好意思,我能方便問一下您的收費模式嗎?”
秦醫生含笑報了個數字,並且加了一句:“放心,我給他打了八折。”
早說當年就修心理學了,何櫻腹誹。
她眨眨眼道:“那要不這樣,您下次和她媽媽說,不僅八折還每個月贈送一次?那次我付錢,好不好呀?”
秦醫生哭笑不得,看著林臻說:“您女朋友真可愛。我還以為她會讓我便宜一些,沒想到是這個意思。”
何櫻臉更紅了:“我不是他女朋友。”
林臻淡淡道:“……是很可愛。”
秦醫生似笑非笑哦了聲,過了一會兒說:“其實聽見梁效的班主任要來,我一開始是很拒絕的。”
何櫻唇角一抽:“其實我看出來了。”
“我從前有個患者情況並不嚴重,她的班主任和父母都認為諮詢可以,但堅決不許她吃藥,最終耽誤了病情。”
“他們都不相信心理的病痛不是矯情,也不是想不開,只是一種疾病而已。”
一整天,何櫻的情緒都在起起落落。
好不容易被林臻哄好了點,秦醫生最後的一句話,又讓她垂頭喪氣出了醫院。
家長避“精神病”如洪水猛獸,即便梁效情況好轉了,她又怎麼說服整個班級的學生家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