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廿帶著他兒子上了山,沒敢領它進鴿房,除了幾個見過大世面的老手,那些小飛鴿冷不丁見著黑豹子一準得炸窩,遂只讓它乖乖蹲在門口等著,自己進去挑美人兒。
唔,美鳥。
此時已經快到正午,小黑身上皮毛都被曬得暖融融的,垂首伸著舌頭理毛,好一會兒,蕭廿出來了,小黑骨碌爬起來,瞧見他挑出來的信鴿,眼睛一直,尖耳朵抖了抖。
只見他老神在在的,手裡提著的鴿子——和小黑一樣渾身烏漆油亮。
蕭廿唇邊帶笑,來到門口,叫了一聲兒子,黑鴿在它眼前顯擺兩遭:“醜不醜?還醜不醜?”
小黑:“喵。”喵喵喵?
蕭廿志得意滿,輕笑兩聲,手一鬆,那隻黑鴿便飛到了他右肩上,小黑跟在他左側,他身上還穿著黑衣裳,一鳥一人一豹全是黑的,並行走在山路上,午間陽光明灑灑的照下來,風景很奇妙。
只是這道風景很快便被打破了,蕭廿走了沒幾步,尚未出棧道,正和不知何時上山的陳昂燕啟二人迎面碰上。
三人的步子都頓住了。
小黑見到生人,脖子向後拱,喉中發出嗬嗬的聲音。
蕭廿的手狀似無意地垂在小黑腦袋上,摸了摸,道:“舅舅,燕統領,真巧。”
燕啟不受控制地往前:“崇兒…”
似是察覺到主人的排斥,小黑威脅性十足地低吼了一聲,盯著燕啟往前一邁,倒好像是蕭廿後退了一步,加上他冷漠的眉眼,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燕啟肋下抽痛了一下,表情艱澀,陳昂心下了然,這秘密怕是早在黔貴時就被燕啟看穿了。
他站在旁邊,無所適從的尷尬撲面而來。
陳昂咳了一聲,將兩人上山的目的說了一遍,道:“阿崇,你同我們一起過去吧。”
蕭廿道:“舅舅,我無心牽扯進你們上一輩的糾葛裡,請你們自去了結。”他說著,微微欠身,想從兩人身側過去,卻被燕啟一把攥住了手腕,從認出兒子開始積攢到現在的情緒終於忍不住突破了一個缺口:“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認我這個生父?嗯?”
他觸到蕭廿身體的一剎那,兩人都僵住了,小黑不合時宜的怒吼一聲,蟄伏的利爪就要撲上去,被蕭廿反手按住頭頂。
肩上的黑鴿受驚,咕一聲飛起幾尺高。
...
蕭廿還是跟著他們去了。
只是三人到秘密關押董翰青的房前,說明目的後,兩個看守卻相視一眼,似是為難,陳昂略一皺眉:“怎麼了?”
看守們嘆了口氣:“大爺,二爺他近來…不大正常。我們已經把他鎖上了,你們自己看看吧。”
他說著將鎖開啟,退了下去。
董翰青被關在樓寨後偏僻的一角,陳昂到底未曾對他下狠手,衣食不缺,遣了兩個身手高超的心腹看管伺候,即便如此,長時間的禁錮還是讓他整個人顯露出一種病態的蒼白,看到三人進來,混沌精神恍若受到重擊,拉動鎖在手腕上的鐵鏈,喝罵了一聲。
蕭廿內心並無波動,只是淡淡的想,本是心比天高之人,怕不是關的太久,神智有點失常。
董翰青罵完之後,厲聲質問:“燕啟,你當初如何答應的我,卻害我到如此地步!如今竟和陳昂站在一壕,食言而肥,不怕遭報應!”
燕啟道:“我是許過你首將之位,可我何曾教唆你去謀害陳昂?何曾讓你暗殺中山王?”
蕭廿眉鋒微蹙,隱隱反應過來。
倘若偷襲中山王一事並非燕啟主謀,而是董翰青自作主張,他是為了什麼?
當年時局,中山王一死,北疆盤踞勢力必定群起爭伐,他是打著報仇的幌子,早日挑起戰事,好讓甘寧歸軍,也好更早成為萬兵首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