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昏黃,床前有自己的手下和另一個侍者守著,兩人看見他醒來,忙挨過去:“將軍,您可算醒了,感覺如何?”
他的嗓子沙啞至極,艱難地吐出三個字:“崇…兒…呢…”
手下聽到了,卻又沒把握確定,低頭將耳朵貼近:“將軍說的是誰?”
燕啟停了片刻,閉上眼睛,又睜開:“蕭廿…”
手下心中暗嘆,道:“您說蕭將軍,他把您送到這裡,便回城關去了,咱們還有一部分軍隊困在山裡呢。”
燕啟想坐起身,卻咳嗽了起來,牽動傷口,肺腑一陣陣的疼,手下連忙將他扶住:“將軍傷重,還是別起來了,您想要什麼,屬下去拿。”
燕啟搖頭,仍借力撐著他的手,手下看他這副急切的模樣,忽而明白過來:“將軍不會是想去找蕭將軍吧?可使不得,您腰腿都有傷,現在外頭濕氣未散,若是化了膿,要出事的!”
他心知燕啟固執,輕易勸不動,情急之下冒出一句:“您若是出去,蕭將軍豈非白將您送回來這一趟?”
燕啟身形頓住,慢慢躺了回去,目光卻仍然焦灼,手下道:“現在那邊的事情應當也收尾了,將軍若想見他,屬下去請他過來。”
...
前方山路塌方厲害,地形也複雜,蕭廿帶著幾名身手矯健的兵卒做路探,又尋了一個當地的獵戶,在山中找了兩天,七拐八繞的,終於找到了一條可以通往山谷的小路。
谷中霧靄濛濛,看不大清楚前頭發生了什麼,只能聽見一陣陣吃力吆喝的聲音,蕭廿驅馬上前,發現被困的軍隊都還在,此時正用運糧的麻繩和自己的兵器當做工具,企圖將前頭堵住的山路挖開。
蕭廿眉鋒蹙起,勒住韁繩,讓馬停下,一個在一旁稍作歇息的將領看見他,十分意外,霍地站起身:“蕭將軍?您怎麼會在此地?”
蕭廿冷冷道:“我不來,等著你們一個個的變成穿山甲把路挖通再去追前軍,你們的燕統領早就戰死了。”
他的聲音很高,前頭鏗鏗鏘鏘忙活著的兵士都回過頭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皆頓住了,將領聞言也有些發訕,當然第一反應還是緊張,脫口便道:“將軍、將軍他怎麼樣了?城關呢?”
蕭廿冷哼一聲,沒有作答,他身邊的一個手下道:“燕統領率千餘將士突圍,險些命殞於城外,幸好蕭將軍及時帶兵趕到,救下了燕統領,他現在正在驛府養傷,城關也已經拿下了。”
將領大大鬆了一口氣,忙俯身向蕭廿行禮:“多謝將軍!”
話音未落,蕭廿突然抖開馬鞭,重重抽在了將領腳邊的地上,砰地一聲脆響,將領倉皇後撤一步,猝然抬頭:“將軍…”
“一幫廢物!”蕭廿眉間戾氣浮現,“前頭山路塌方,就不會去找其他的路麼!六七千人在這裡磨磨蹭蹭,不知道前頭有岑帆的大軍?自己倒是安全了,讓你們統領去孤軍奮戰?!”
將領憋得臉紅脖子粗,又覺得委屈:“此處地形太過複雜,山霧繚繞,若貿然尋路,很容易迷失方向,困在深山老林之中,所以只有…”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蕭廿一個鋒銳的眼刀飛過來剎住了嘴。
其實他說的在理,從山裡探路和從山外往裡走不同,更加危險,一不留神便會困在裡面,林中過夜,還很有可能會碰上野獸,用人力開山路雖然笨拙,卻是最直接安全的法子。
天災誰也無法預料,蕭廿知道自己有遷怒的成分在裡面,卻控制不住之從心底直往上沖的怒氣,仍然冷著臉,撂下一句:“整你的隊,跟我出去。”
他調轉馬頭,徑直往前去了,將領卻難免心生不滿,皺眉暗忖,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立了幾次戰功,竟就如此氣焰囂張,到底是山匪出身,沒有規矩。
然而想歸想,還是得依蕭廿所言,揚起手臂指揮兵卒們列隊出山。
黃昏時分,蕭廿率先策馬騎出山谷,霧氣好似消散了些,暮光裡迎面趕來一個人,來到他身邊,拱手道:“蕭將軍。”
蕭廿認出他是隨燕啟一起去驛館的人:“怎麼?”
手下見他面色冷峻,十分不好接近的模樣,心中有些忐忑:“託將軍的福,我們將軍醒了,想見見將軍,將軍可否…”“別,我可沒什麼福可託,”蕭廿打斷他,“既然燕統領已經脫離危險,劍門諸事也處理的差不多,我也該回去了,告辭。”
蕭廿沖他抱了個拳,轉身去喚部下召集自己的軍隊,調頭便要離開,卻被那手下一把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