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宇金黃的琉璃瓦在晨曦的陽光下耀著淡淡的光華,衛信穿著一身白色的錦衣迎風立在頂端。
他絹絲般的墨黑長髮被風吹的向後揚起,錦衣因為風的關係緊緊貼在身上。
他的眼神深邃得如幽不見底的黑潭,下頜線緊緊的繃著。面上看不出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
似失落,似痛苦,似傷心,似無助,更似解脫。
沒錯他此時覺得也許這個結果就是解脫。
從此他便不需要再為晉王牽絆,更不需要為北燕的子民勞心。
他真的可以解脫了。
衛信迎風張開雙臂,輕輕合上了眼瞼。
他緊緊繃著的下頜線使他如瓷器般潔白細膩的下巴顯得線條更加優美。
他身上這白衣是在這宮宇裡尋得的,穿在他身上稍微有點寬。
他知道這是晉王的衣衫,是晉王的尺寸。
晨曦的微風徐徐,吹著他美麗的眉眼。他扇羽般捲翹的睫毛微微顫動。
最終他以這樣優美的姿勢自整個西山宮宇的最高處躍下,像一隻展翅翱翔的白鷺。像一隻蹁躚的落葉蝴蝶。
他沒有運起半分功力,他覺得這樣正好,這樣他可以走的宛若清風。
可是他終究是沒有落入水中,他落入了一個剛毅又溫暖的懷抱裡。
他自高空躍下的身形被人挽著腰接住。
攬住他腰的臂彎強而有力,身上淡淡的木檀香氣鑽入他的鼻孔。
他瞬間自迷濛中驚醒,映入眼簾的是晉王那張原本溫和如今清冷的雙眼。
衛信的心打了個突突,麵皮滾燙。
他定定望向晉王的眼眸,感覺到自己和晉王正在向下落去。
耳畔的風聲沒有初時那般猛烈,緊緊貼著晉王側身的身體越來越燙。
“爺……”他有些崩潰,有些顫抖。他的嗓音沙啞難聽。
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衛信似乎聽見自己心臟一點點碎裂的聲音,晉王冷凝的眸光中閃爍著一絲擔憂。
可惜衛信尚未來得及捕捉就被晉王纖長的羽睫蓋住。
兩個人的腳落在了地面上,晉王慢慢鬆開攬著衛信的手。
衛信乾澀的對著晉王道:“謝謝爺。”
晉王揹負雙手,不經意的錯開一步離他遠了些,這才開口問道:“你昨夜一夜不在府中就是來了這裡?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你在這裡做什麼?你方才是在尋死?”
他的聲調冰冷,目光不經意的掃過衛信,瞧見衛信身上那身白色的衣衫,更加認定衛信方才那樣就是在尋死。
晉王幾不可查的蹙了下眉頭,若不是他想念斜陽,無意間來了這邊,衛信是不是真的就尋了死。
“我……”衛信想要解釋一下,卻在晉王不經意的那一下掃視中全身灼熱。
他就像是做錯了事情被抓包一般心跳加劇,面色緋紅。
他知道他此時穿著屬於晉王的衣衫對晉王是為不敬。
他原本存了死念,想要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脫去那一身骯髒汙穢的衣裳,穿上屬於晉王的潔白衣衫。
他想也許這樣,下一世他也能夠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站在晉王身旁。
可如今這樣子被晉王抓了個現行,只叫他恨不能尋個地洞去鑽。
平生第一次他覺得不應該出現在晉王面前。
許久,他才想起來晉王問的其他兩個問題,他暗自嚥了口口水,溼潤了一下自己乾澀灼燙的喉嚨,這才道:“爺,斜陽在這裡。他沒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