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十惡不赦之徒也有支持者,何況曾經是直播眾的門主?所以有為罪犯開脫的人存在一點都不奇怪,不過趕在這個時候說出口,陳暮雲決定無論如何先見上求情者一面。
讓人意外的是,求情者有兩個。
其中一名青年男子面容秀氣,書生打扮,衣袍上卻繡著烈火的圖案,在冬日雪地中格外顯眼,鮮豔無比得仿若一個小太陽。
另一個青年男子道袍打扮,卻是一個大光頭,顯得極為不倫不類,但陳暮雲發現自己居然認識他——在當初看過的一個簡化版的健身拳影片裡。
自報過家門後,陳暮雲得知火袍青年叫段正嚴,光頭青年則是叫葉虛,兩人都是直播眾裡僅次於副門主的堂主,同時也是門主的好友。
有這麼多層關系,馬念才在內的不少高階軍官都不由自主地帶起有色眼鏡來看待兩人。
也許是因為受心蘭影響較大,也許是悔恨自己曾經也不夠客觀去分析問題,陳暮雲很有耐心地讓兩人繼續說下去。
在兩人的描述中,門主是多麼愛國,即使是作為直播,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還把一部分收入用去援助貧窮地區的人民。但對於那些和偶像明星一樣深陷醜聞的網路主播,軍官們天然地對他們不信任,連連翻起了白眼和打呵欠。
盡管陳暮雲依舊聆聽得很仔細,但在場的人數陳暮雲最年輕,難保他不是出來鍍金的光棍司令,一時間兩人就有些急了。
“蕭大哥就算真的是古蒙人那又如何,他為大宋做了那麼多,早就是大宋人了啊!”
段正嚴這一席話讓昏昏欲睡的馬念才一下子清醒過來,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融入了監督官員這個角色,雙眼大放精光。
“哦,你這是承認他是古蒙人了?”
段正嚴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但對這種標準的造證說辭卻又是無可奈何。
“如果他是清白的話,那為什麼要逃?”
馬念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建業混的時候跟當地的法官學習過,繼續在精神上施壓兩人。
“不逃難道等著被你們抓捕?”
“如果他沒有罪,我們自然不會抓他,至於衛兵們的追捕行為,我覺得是源自於嫌疑人的反抗,實際我們只是想請他回去協助調查。當然,你們可以不信衛兵,但我們是奉了心蘭殿下的命令來調查的正規軍,和城衛兵不在一個系統。”
馬念才標準的發言在無意之間就把之前的咄咄逼人轉變為一種“妥協”的態度,尤其是“嫌疑人”而不是“逆賊”“犯人”的稱呼也稍微讓兩人放下了一些心防,更可怕的是他後半段所說的話半真半假,但作假的奉命於心蘭卻是讓兩人的信任度激增。
雖然有反對的聲音,但心蘭在贊頌師封聖時候展示出的理念是所有大宋人都表示支援的,以至於大多數人即使反對心蘭的政策,也不會討厭她,而馬念才的狐假虎威賭的是兩人屬於崇拜心蘭的那部分人——顯然,他猜對了。
兩人在一頓不能算心理掙紮的糾結後,決定“出賣”他們的門主,把可能躲藏的位置告訴了陳暮雲等人。
對此,高階軍官看向馬念才的視線中多了幾分警惕,倒是陳暮雲悄悄傳音感謝了他。
“沒什麼,我是監督官員,這是分內事。”
“所以我才要答謝,因為接下來我恐怕不會按照你的意思去做。”
馬念才本想回複“看得出”,但還是什麼都沒說,軍官們以為陳暮雲是真的想要從段葉兩人詐出罪犯的位置,可有誰想到他其實是相信犯人無辜。
唯有馬念才看出了,但不知為什麼他就站出來幫了他一把,成為了拉仇恨的那個,雖然他安慰自己是“監督官員向來就要讓人討厭”,但誰能保證這之中沒有被陳暮雲的真誠打動。
越是生活在勾心鬥角和不如意的環境之中,才越希望尋找到真誠,哪怕自己做不到,也希望能夠看到,之後無論是諷刺還是感動,隨你所願。
不過,還是有人想得更多,某個軍官在途中就問了。
“萬一犯人不信我們怎麼辦?”
……
事實證明,軍官的擔憂純屬多慮。
如果說段葉二人是涉世未深的愣頭青,輕易就被人忽悠得一愣愣,那他們口中的大哥,那個名為“蕭降龍”的男子,就是徹頭徹腦的熱血笨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