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以來, 崔鳧行走於江湖尋遍各個角落,斬妖除魔, 就是為了當初那隻狼心狗肺恩將仇報的狐妖, 找到她殺了她將她碎屍萬段,為自己的三師兄報仇。
聶丞檀記得, 在他重生之前的那十幾年記憶裡, 他這位四師叔一直四處奔波到命牌破碎,意外身隕異地他鄉, 都沒能再次找到那個當初將他們害得如此之慘的狐妖,那隻狐妖好似人間蒸發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聶丞檀的神思百轉千回,其實實際上也不過那麼一瞬的時間,崔鳧已經握著劍向他飛撲過來,剎那間就已近在咫尺,劍刃上冰冷的寒光直逼人眼。
“鐺!”
一聲尖銳的刺響, 是兩柄劍的劍刃之間的激烈碰撞。
聶丞檀一手握劍,橫在身前, 擋住了崔鳧快得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
一擊不成,崔鳧反手又變換了劍刃的方向,以一個刁鑽的角度自下往上刺去, 目標就是聶丞檀胸前那一團鼓起。
聶丞檀稍稍後退幾步,但也不甘示弱, 眉頭蹙起雙眼成縫同樣眼疾手快, 連環變換劍刃的方向以迎接崔鳧鋒芒的劍刃。
“鐺——咣當——”
兩道利刃在空中不斷的碰撞相接, 寒光劃破暗夜, 刺響響徹天際。
鈎、刺、挑、劈、砍,崔鳧的劍法層層疊疊變化無窮,叫人防不勝防。
聶丞檀始終呈防備的姿勢,其中一隻手要護在胸前,只能單手迎敵,雖然被崔鳧詭異的劍法逼得步步後退,但依然一絲破綻也不露,完美的擋住了崔鳧的每一擊。
幾十招之後,崔鳧仍是無處下手,無法威脅到聶丞檀懷裡視若珍寶的小狐貍,終於攻勢稍緩,暗暗心驚。
他這些年苦練劍術,走南闖北遇到過不少勁敵,能完美地接下他所有的攻擊的人本就不多,即使有也從沒有遇到過像這樣接下了他幾十劍還能安然自若絲毫不露破綻的。
崔鳧瞥了一眼自己拿劍的右手,此時都已經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起來,他面前的人卻依然彷彿氣定神閑。
不愧是他的師兄鶴一總掛在嘴邊的好徒弟,確實年輕有為,身法不凡。
聶丞檀其實也已經有些乏力,他握著劍的手的虎口生疼,手也忍不住快要顫抖,但他面上仍是面無表情,連呼吸都控制的很好,唯有額角流下的幾滴汗暗自顯示了他的力竭。
崔鳧注意到了他額角上的汗,知道他也並非真的輕松自如,於是又是一陣冷笑,滿眼的恨鐵不成鋼:“昆琦師侄,你就一定要護著這麼一隻畜生嗎?人與人之間尚且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不要提這些沒有良心的妖物了,你現在這樣護著她,又可知她何時會反咬你一口?”
聶丞檀皺眉,因他口中的畜生二字感到不適,冷聲到:“四師叔,一切冤有頭債有主,你這樣無差別的屠戮真的對得起我們師門的教義嗎?不是所有的妖都像你和三師叔遇到的那樣……”
崔鳧額頭狠狠一跳,眼神陰鷙,語氣驀地兇惡了好幾成:“誰準你提你三師叔的?原本看在你我同門而我又是你的長輩的份上,並不想太過為難於你,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我就讓你好好清醒清醒。”
說罷,他伸手在自己的衣襟中一摸,三張符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他抬手一揮,那三張符浮到了空中,成三角狀慢慢環繞。
聶丞檀迅速反應過來,連退好幾步將手中的劍往地上一插,給掏出了一張符。
崔鳧手勢一變,那三張符就從下往上猛然燃燒起來,燃燒出來的火焰是幽寂詭異的藍色,在將符紙燃燒殆盡的那一刻,藍火不但沒有熄滅,反而驟然間膨大了三倍。
幽藍色的火焰看著彷彿涼得冰冷,但其實那是最熾熱的火焰。
崔鳧一手持劍,一手的食指與中指合併,向前一指,那三團藍火的其中兩團一左一右各自飛射出去,最後一團驀然躥進了他的劍刃裡,焰芒四濺開去,上下兩端展開包裹住劍身,傾刻間整柄劍都熊熊燃燒起來,照亮了他傷疤怖然的面龐。
幽藍色的焰光更顯得他面目陰森。
聶丞檀眼神凜冽,知道他這是要認真了,也不敢放鬆,將剛剛掏出的符紙貼在自己的胸前,把沉瓔固定在自己的身上,又給她捏了一個昏睡訣。
將她放出來無論怎麼保護始終是不安全,他也不能放心,不如就讓她睡在自己的身上,以他自己的性命,誓死保護。
聶丞檀拔起地上的劍,眼皮都不眨一下地割破了自己的手指,這一下劃得狠,皮開肉綻,但沒有鮮血四濺開去,而是全被劍刃吸了進去,轉瞬之間,劍刃發出一道紅光,好似霧氣一般迅速彌散,圍繞在整柄劍上,甚至繞上了聶丞檀的手臂,映得他眸光血紅。
兩團藍焰燃燒著空氣飛速似箭,下一瞬已經近在聶丞檀的眼前,聶丞檀抬劍劈去。
紅霧與藍焰碰撞,竟是好似具有人性一般相互吞噬啃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