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靖之前雖然在太後的指引下看了幾次民間疾苦,但是都沒遇到什麼惡心的事情,所以也沒有今天感觸這麼深刻。
夏侯堯跟在萬俟靖身後,走到了那個倒在地上的農民身邊輕聲問道:“這位賴四,你的租賦是多少稅一。”
賴四不是傻子,見有人阻止了裡長,覺得可能有人給自己出頭,連忙忍著胸口的痛意回答道:“小人,小人……基本上是五稅一。”
萬俟靖和夏侯堯的臉色都變了,朝廷規定十五稅一,但是賴四居然是五稅一。
萬俟靖半響之後,沉聲說道:“先去找個大夫給賴四看看。”
有個侍衛應了,隨後轉身離開。
裡長此時已經知道了他們這群人不簡單,臉色中露出了些許慌張的神色,但還是有些嘴硬的說道:“我只是按照朝廷規定的租賦徵稅的,就算告到縣太爺那裡我也有理。”
萬俟靖一字一頓的說道:“朝廷規定?”他冷笑道:“朝廷規定十五稅一,你卻五稅一,哪裡來的朝廷規定,你一個裡長好大的膽子。”
裡長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哪裡來的天真小娃娃,朝廷說收多少,總要給我們點辛苦的車馬費吧,而且,賴四有多少收成你怎麼會知道,多少稅一隻不過是你空口白牙上下嘴唇一碰的結果罷了。”
萬俟靖聽後,臉色陰沉的簡直可以滴出水來,他垂頭看著賴四說道:“你來說說。”
賴四咳嗽了幾下,好在這次沒有再咳血,他勉強說道:“這位小少爺,朝廷規定徵稅多少隻是朝廷規定,但真正徵稅的是他們這些裡長和村長,他們收多少都看他們的意思。我們這裡是五稅一,有的地方四稅一。我從前聽外鄉的一些人說過,戰亂年間有些世家大族的田地讓農民種,是三稅一的,比起那些喝人血的世家大族,我們村子裡的賦稅並不算嚴重,但是裡長他這次卻做得太過分了,我才,我才……”
官逼民反民才會反,不然哪個民都想做個良民,一輩子平安康泰。
雲飛雪聽到了賴四的話之後垂下了頭,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就是世家大族其中的一員。
雲家有很多田地,她並不知道雲傢俱體給種地的百姓徵稅多少,但是她勉強記得宋家給的嫁妝裡那些土地徵稅多少:
十五稅一。
但宋家的落實力度要比腐朽的官宦制度強一點,農民交的就少一點。
聽到賴四的話之後他們都沉默了,心中沉甸甸的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竟然是很難說出話來。
他們都生活在繁花似錦的建康,甚至生活在建康之中最富貴延綿的皇宮之中,他們的想法都帶有不可避免的天真性,他們想不到百姓竟然過的是這樣的生活。
反倒是那個裡長聽了賴四的話之後露出了諷刺的笑容,“我說幾位小少爺小小姐的,你們現在聽清楚賴四說的話了吧,我做的也沒錯,你們還是消停消停吧,這壓根就不是你們能管的事情。我做的也沒錯,全天底下都跟我一樣的做法,你們管得過來嗎?”
萬俟靖此時目光直直的看著那個裡長,聲音緩慢,他的聲音中略帶少年的稚嫩,但是卻有一種讓人無法忽略的威嚴和堅定,“全天底下的事情我自然會慢慢管,現在我碰到了你這個為非作歹的裡長,就要先把你給辦了。若你們這樣的人一直沒人管放任自流的話,國家遲早要完在你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