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照常點了餐。
入座時,不遠處有一個男人,頻頻朝她這邊望。他頂著一個劉海遮眼的鍋蓋頭,戴著黑色大框鏡,半張臉都被遮住了。
她先喝了一口可樂。
男人走過來了。
她這才看到,他暗灰的衛衣下,竟然穿著一件大紅色的襯衫,牛仔褲鬆鬆垮垮的,尺碼不合。褲檔垂到了大腿,腳踝處堆疊起幾層皺褶。
他長得挺高,但是貓著腰走路,顯得矮了一截。
她看著他那架勢,目標正是她。
她別開眼,抿著吸管。
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
然而,他在她身邊說話了,“荊覓玉。”
多麼清晰的三個字。而且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帶著輕輕的鼻音。她認識的男人當中,是有一個這樣的,但那男人絕不是眼前這邋遢的形象。
男人把褲頭往上提,一屁股在她身邊坐下,低聲重複了一遍她的名字,“荊覓玉。”
是了,就是這鼻音。
荊覓玉看著他的嘴巴,有些想不起他真正的模樣了,只記得面如冠玉,目如繁星。
男人託了託鍋蓋頭,將大框鏡拉下大半,眼神清澈,“這麼巧。”
她喚了聲:“鞏玉冠。”
這是她的第六任男友,之前在直播平臺當說書人,不溫不火的。
半年前,是她先說的分手。
他連連點頭,興奮得跑去海邊放了一夜煙火,並且朋友圈實況直播:“自由萬歲!”
當第一束煙火閃耀夜空的時候,她把他朋友圈遮蔽了。
老周卻截了圖給她,“這是為了你而綻放的煙花,大手筆啊。也算他有心了。”
慶祝分手的一場煙火大會,存的是哪門子的心?
之後兩人很少聯絡。
不料他竟成了這般模樣。
荊覓玉指指他的裝扮,“你這是立志當肥宅了?”
“噓。”鞏玉冠重新戴好眼鏡,再整了整假發,眉眼隱在鍋蓋邊緣,“我現在是公眾人物,不宜露臉。”
如果不是場合不允許,荊覓玉肯定要叉腰爆笑。忍住了爆笑,她眼裡滿滿的笑意卻藏不住。
他努了下嘴。“不信算了。”
“你坐著好好的,過來幹嘛?”她還是笑了出來。
他把大眼鏡貼近眼睛,“幾個月沒見,瞧你印堂發黑,是不祥之兆啊。”
荊覓玉把薯條推過去,“吃,別說話。”他有職業病,那張嘴能說上三天三夜都不帶歇的,她受不住他的囉哩八嗦。
他抱怨,“你不知道我日子苦,嘗一口油炸味道都一幫人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