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好像平靜無波,內裡卻含著些許含糊不清的感覺,偏讓人心生困惑疑慮,無法放任不理。
冉茗抬了頭看他,此時天色尚早,一縷縷霧氣染成的暗色雲朵慢悠悠聚集在一處,僅存幾道稀薄陽光跨越艱難險阻,最終落於天臺的某個人身上,使他模糊不清的面容也帶上了幾分平易近人的輕和。
就彷彿那裡站著一個惡魔,他並不誘惑你,也不打擾你,就那樣靜靜長身立於一點望著你,目光交彙時,他就像一個無悲不喜的聖子,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你。
冉茗拿著通訊器的手慢慢扣緊了,很快又松開到原來的弧度,語氣輕柔的像片無聲的雲:“遵命。”
很快,阿奈來了,它腳踩風火輪般沖進來,後面不緊不慢跟著個出乎意料的人。
江九樓放下托腮的手,眉頭輕皺著,就沒有再放開:“我沒讓你上來。”
冉茗頷首,恭恭敬敬道:“關心博士的心理及生理狀況是主管應盡的義務。”
江九樓還是蹙眉看她,冉茗有點理解他的心情——怕是出了什麼狀況,無法一人解決,但又不想秘密被洩露,只好找個機器人來。
這種人,大多數都是封閉內心,從不信任別人的。他的心裡有一扇緊閉的窗,有一道緊鎖的門,想入他心,比登天還難。
但冉茗並不想入他心。
她只想知道,他內心深處的恐慌,好對症下藥,治好他在某些方面的缺陷。
系統曾和她提過,如果攻略了任務目標,還可以得到附加積分,但她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畢竟你要愛人,得要有真情實感,而見一個愛一個,那不叫愛情,那叫做濫情,冉茗自問是個正常人,沒有博愛的情懷,也沒有宰相的氣度,這人不是她喜歡的型別,她也沒有玩弄他人感情的愛好。
在她看來,一生一世一雙人為最好,而心裡只要有一人就夠,少了會空,多了會漲。
冉茗大學修過心理學,自認能逐漸摸透一個人的生活秉性,從而找出他的弱點,這讓她的攻略順暢了不少,前兩個世界都完美找到了攻略物件的弱點。
有些人,只是過客。
能留住的,是摯友,留不住的,是陌生人。
似乎是攻略次數的加多,攻略目標的性格也逐漸從單一轉向了多層次。
譬如第一個世界的大師兄,雖然生性冷淡,但很單純,對親近的人,會不自覺放開拘束,與你談天說地,暢飲美酒。
譬如第二個世界女主的父親,雖然最後發現女主和他並沒有血緣關系,是他妻子給他戴了綠帽,也依然沒有生氣,十幾年的感情,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他的性格溫柔體貼,知道真相後也只是幫她倒了一杯熱牛奶,說了句:“夜深了,睡前記得喝牛奶。”
但這個世界的攻略物件似乎不太一樣,不僅背景更加複雜,人物隱藏身份多,而從原主所瞭解的記憶來看,男主的性格,實在有些……一言難盡。
就像現在,他似乎仍然一張一成不變的面癱臉,但冉茗從他細微動作中感受到他與平時不同的情緒——
他在忍耐著什麼。
而在冉茗說出那句話後,他心裡是猶豫不決的,他也許從未嘗試過相信人,也許相信過卻被傷害,也許潛意識裡認為她不值得信賴。
而這時,一直緊張地檢測江九樓身體的阿奈得出了結論,並且直接一字一句將結果唸了出來。
“博士,因為您本週食用甜品過多,導致牙齒有部分的侵蝕,建議及時做口腔清理。”
簡單來說,就是有蛀牙了。
這種事情,不說便罷,一說起來,便感覺剛剛平複的地方又開始隱隱作痛。
江九樓下意識捂住右邊臉頰,過一會又覺得不妥,於是瞪著冉茗:“誰讓你上來的,回去。”他想了想,又道,“還有我的早餐,你昨晚承諾過的蛋糕,我等會就要看到。”
冉茗不可置信地看他,勸阻道:“博士,您現在不適合吃蛋糕。”
江九樓堅決道:“我要,你快去。”
眼睜睜看著他黑曜石般的眼中帶著些許痛楚,冉茗也不好繼續呆下去,轉身離開了。
總是站在樓下也不是個事,於是冉茗飛快地在附近超市買了材料,回來在廚房做了個松軟精緻的無糖戚風蛋糕。
搖了風鈴,卻始終不見回應。冉茗心想,這人難道是惱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