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秦府和往常一樣清靜,雪花無聲無息的落在梅枝,落在青黑色的瓦片上,幾個下人正忙著清掃積了一夜的雪。
秦玉琦在冉塵軒練武,秦玉珠和小紅在珠玉閣做女工,秦夫人一早起來安排好府裡的事情後,就回去睡了回籠覺。
晴嬤嬤突然把她喚醒:“夫人,劉府有人求見,我扶你起來吧。”
胡濤的夫人陳氏誕下了一個少爺,滿月之後他們就派人把晴嬤嬤送了回來,並帶回來了一個訊息,說是等孩子再大一些,他們就會來京城開布莊。
秦夫人正睡得半夢半醒,被晴嬤嬤這麼一喚,她立馬睜開雙眼:“劉府這麼早就派人過來了?”
秦嬤嬤俯下身將她扶起來,給她套上一件狐貍絨的坎肩小襖:“帖子已經遞過來了,劉大人和夫人馬上就要趕過來。”
秦夫人一聽立刻慌了:“秋水,趕緊過來給我梳妝!”
秦夫人剛收拾妥當,門房的就來通報,說是劉大人已經過來了,秦夫人趕緊裹上披風,去門口迎接。
劉大人和夫人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秦夫人心裡亂糟糟的,今日他們夫妻雙雙登門,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
一炷香的功夫之後,大家在秦府的暖閣裡依次坐定,丫鬟上了蜜餞果脯茶水之後,就趕緊退了下去,只留下晴嬤嬤好秋水貼身伺候。
看到劉氏夫妻這嚴肅的表情,秦夫人的心裡毫無底氣。
“大人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前來不知是為何事?沒有提前準備實在是倉促的很。”
劉大人和齊氏一向是個爽快人,見秦夫人問起,兩人對了個眼神後,劉大人索性爽快開口。
“咱們今日前來是為了小女的婚事,這門親事咱們兩家都有諸多不滿。我和夫人想了許久,最終決定退了這門親事,孩子們不滿意,以後過起日子也累,倒不如早點讓他們解脫,找自己心儀的人用心過日子。”
這話對秦夫人來說宛如晴天霹靂,她瞬間慌得六神無主:“大人,瞧您這話說的,我們秦家對這門親事滿意的很,碧雲小姐我也很喜歡,這可是丞相大人做的媒,咱們怎麼能夠說退就退呢?大人如果覺得玉瑾做的有不足,我在這裡代替小兒給大人賠不是了。這親事可千萬退不得,等玉瑾回來了,咱們就讓這兩個孩子盡快成親!”
看樣子秦家的確不知道玉瑾出事了,齊氏淡淡一笑:“他們兩個的情況,夫人想必很清楚,少將軍走了幾個月可給碧雲帶回來只言片語?聽說倒是每個月不落的,給那葉姑娘稍信,我家碧雲可是咱們的掌上明珠,難不成讓她嫁到秦家看人臉色,我家碧雲何曾受過這樣的氣?
所以我們夫妻倆想了許久,覺得還是給她另尋良人比較合適,那姑娘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嫁進秦府,至於那聘禮,府上待會就派人還過來,是咱們劉家退親在先,該作補償的我們也不會吝嗇。”
看來這次退親他們蓄謀已久,秦夫人知道已經無力迴天,不好再做辯解,只得默默應下。
心裡對蘭巧的痛恨,又加深了幾分,看來玉瑾給葉蘭巧寫信,已經激怒了劉家“碧雲是個好孩子,只可惜咱們玉瑾沒有這個福分,話都說道這個份上了,那我也只好應了下來。”
雖然秦夫人依舊帶著得體的微笑,可她的心裡卻很是酸澀,這麼好的一門親事這樣黃了,心裡頭還是覺得不甘心啊。
劉家返還聘禮的挑夫,將朱雀大街上的白雪踩得稀巴爛,閑的無事的民眾,冒著大雪裡三層外三層的圍在朱雀大街看熱鬧。
想不到少將軍這樣文武雙全的俊俏郎,也會被人退婚,眾人簡直唏噓不已。
這事很快淪為談資,在長安城傳播開來,葉蘭巧面無血色的握著拳頭,劉家下手真夠快的,做的真夠絕情!
昨天她和齊王談了很久,齊王不贊成她去漠北,且不說冰天雪地行路難。單說秦玉瑾已經失聯了一個月,這樣毫無頭緒的找人,從哪裡開始?
葉蘭巧想了一夜,她還是決定還是親自去找秦玉瑾。
再苦再難,葉蘭巧不願想,她是死過一次的人,這世上還有什麼比死更可怕的?
雖然這幾個月來,每次給其玉瑾的回信只有那八個字,可其玉瑾毫不在意,回的信一次比一次長,一次比一次厚,殷殷真情是個傻子也看得見。
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
葉蘭巧到現在才真正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她打算說服家人,明日一早就出發。
果然如她所料,提議一致得到了家人的反對。
但葉蘭巧是個倔強的人。一旦認定的事情,別人再怎麼說怎麼勸都沒用的,她打算先將父親的工作做通。
父親和喻嬌孃的感情之深厚,一般人是無法理解的,奶奶多次提起給他續弦或納妾,都被他義正言辭的拒絕,說是他愧對嬌娘,這輩子不會接納別人的。
蘭巧想著他和玉瑾的感情,也許只有父親能夠理解。
可是父親怎麼捨得讓她一個人,去冰天雪地的漠北找人,葉蘭巧一再保證,有齊王的親衛和神醫的陪同,她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
葉寶昌想起和她不曾分開過的嬌娘,想不到第一次分開竟然是永別,他醒過來後數次自殺未遂,多少個午夜夢回,他的心感覺被掏空。
看著女兒這吃不下睡不著的樣子,和當年的他如出一轍,他知道就想勉強把女兒困在身邊,她的心也不在!
與其看著女兒難受,卻無能為力的樣子,到不如讓她自己去找,就像人真的沒了,也能讓她釋懷。
否則,女兒就會像他一樣,永遠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