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子裡滿是顧舒顏所說的話。
夜幕降臨,淡月疏星,料峭的春風吹拂著,這竹苑婆娑的花影散漫,簌簌聲響。
一抹黑影忽然而至,久坐在亭中的逢熙眼睫微顫,終於有了反應:“如何?”
流雲半跪著對著逢熙拱手一禮:“屬下以按照顧侯爺給的地址去查驗過了,也問過了周遭的一些人……”
“結果呢?”逢熙仍舊垂著眸。
流雲小心翼翼地看了逢熙一眼,有些猶豫,但最終,他還是開了口:“三年前,的確有個年輕女子在那戶人家寄居,只是兩年多前起了一場大火……”
流雲沒有再說下去。
但逢熙卻已經全都明白了。
他閉上眼,嗓音帶著細微的顫抖:“你確定,那是她麼?”
流雲沉默半晌,還是點了點頭:“據人描述,確是太子妃……”
流雲的話音剛落,逢熙的手便不自覺得緊握成拳,他有一瞬呼吸凝滯:“那麼……她那時,可有孕了?”
“主子……”流雲看向逢熙,終是嘆道:“確實如此。”
那一瞬,逢熙只覺得腦中一陣暈眩。
流雲見其身形不穩,先是一驚,隨後便連忙上前去扶住他:“主子!”
逢熙一手撐著石桌,勉強穩住身形,對流雲擺了擺手。
“主子,您……節哀啊。”流雲何曾見到過逢熙如此驚惶的模樣?他心中百味雜陳,最終,只化作了這麼一句話。
逢熙則是搖搖頭,低聲喃喃:“我不信……”
她怎麼會死呢?不會的。
她失蹤了三年,他便找了她三年。
他想過許多種可能,當他終有一日找到她的時候。
他也想過,或許當他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成了旁人的妻子。
本以為,那於他,便是最殘忍的事情。
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還沒有找到她,卻先聽了她已經離世許久的訊息。
原來,這才是最殘忍的。
“這不可能……”逢熙仰頭,望向那一片漆黑的天幕,濕熱的感覺順著眼角滑下來,他只覺得心頭是一陣又一陣的鈍痛。
他何時像如今這般後悔過自己所做的決定?
當初,他一定要逼著她離開,卻不曾想,她竟真的是徹底的離開了。
十五歲的姑娘,懷著他的孩子,一個人在外,孤獨地活,甚至是悽涼地死……他只要一這麼想,便像是有數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刺進他的胸口。
他以為的為她好,卻成了害死她的罪魁禍首。
這些年過去,他沒有一日不在想念她,他甚至設想過她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是否開心快樂,但是他何曾想到過,她竟早已離世。
逢熙越想,便越是痛苦,他的手緊緊地扣著石桌,指節一寸寸泛白。
這要他如何敢相信呢?明明在他的腦海裡,她的面龐仍如舊清晰,他甚至可以想象她的任何表情。
她明明是那麼的鮮活啊。
那一雙杏眼,長久的藏在他的每一場夢境裡,猶如碧水柔波,猶泛層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