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求所願,不過是為了不許自己孤獨。
曾經的他,到底年少,面對死去的父皇母後,以及親弟,他要擔起的,是顛覆一整個魏國的重任。
然而任重道遠,他時常會感到自己形單影只,於這茫茫浮世裡,是那最單薄的人影。
於是他護下了曾經將他棄之如履的宗族皇親,只為讓自己看起來不再是那般孤獨的在走這一條路。
可是到了如今,他已不再如當初年少時那般偶爾惶惶不安,一擊則倒。
但那些人到底與他還是有些血脈關系,此刻,他的胸口終究還是有些難受。
“可查清是誰洩露的訊息?”良久,流雲才聽見逢熙的聲音自黑暗中傳來。
“主子恕罪,屬下尚未查清。”流雲低首,沉聲道。
逢熙揉了揉隱隱有些發疼的眉心,面上已經是一片寒霜。
他思慮了片刻,才對流雲道:“告訴童玉然,再不可輕易露面,西山軍經過昨夜,已是元氣大傷,必須小心為上。”
“是。”流雲恭敬答道。
屋中仍舊是一片黑暗,而流雲卻已經不知所蹤。
逢熙立在書案前,隔著濃深的黑暗,他卻仍可清楚的盯著那案上淩亂擺放的幾卷閑書,一雙眼瞳之中是冰冷刺骨的華光。
良久,方才聽得他嗓音冰冷,極盡寒涼:“他楚熠敢滅我沈氏,我也定要送他一份大禮才是。”
當屋外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時,逢熙側目看去,當下便清楚了來人是誰。
然而此刻,他卻撇去了心底的一絲晃動,眉眼含霜,終是做了決定。
於是這一刻,他推開書房的門,一步步的走到那正趴在他臥房門口處的姑娘抓了個正著。
彼時廊下燈火微黃,夜間輕風拂來,幾縷涼意拂面。
秋果大睜著雙眼,保持著下蹲著的姿勢,微微向後偏了偏頭,便正好看見那一抹雪白的衣袍。
被,被抓住了?!秋果這一瞬,腦子裡都只有這一句話。
她手中還捏著那封還未悄悄放下的書信,懷中還有今日從花明公公那裡得來的栗子糕。
“元秋果。”她聽見他忽然喚她。
她登時打了一個激靈,站起來,低著頭,顫抖著聲音應道:“是……”
“告訴我,你在這裡,做什麼”他的聲音一如平日裡那般冷淡,卻又好似比平日更多了幾分疏離。
秋果此刻全身緊繃,腦子裡一片亂哄哄的,但她早該想到會有這麼一日的。
自她決定要給逢熙寫那些大膽的情書開始,自她那從前生而來唯有一刻斷絕過的思慕之心開始,她早該想到,終會有這麼一日的。
她的心思,終將會曝露在他的眼前,任他看清。
她明明早就有了期盼,卻仍是隻敢藏著掖著,在夜裡送上一封情書,一截花枝,甚至是一包糕點……
可是,當這一切都無法再作隱藏,她又該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