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已經毫無平日裡的半點雍容尊貴之感,彷彿只是一個普通的母親一般,什麼都不再顧忌。
雍和帝聽得有些煩躁,便喚了一旁服侍麗太妃的嬤嬤來將她攙扶著坐下。
而後雍和帝才偏過頭看向逢熙,道:“國師可否替朕的妹妹看一看?”
誰知還未等逢熙開口,便聽那幔帳後傳來清脆的聲音:“皇兄……”
眾人一怔,片刻後方才意識到這乃是那方才清醒過來的蘊寧長公主的聲音。
“蘊寧?”雍和帝顯然也有些愣。
“嗯……”幔帳後傳來女子悶悶的聲音。
麗太妃聽著女兒的聲音,眼淚又忍不住簌簌的落下來,可那面上卻是從未有過的歡喜。
她對雍和帝道:“陛下,蘊寧沉睡多年方才醒來,定是十分不安的。
雍和帝聽著麗太妃如此一說,又略微回想了想兒時那般小的妹妹蘊寧,便點了點頭,道:“太醫已然瞧過蘊寧,既然沒有大礙,那便算了罷。”
而逢熙自始至終都是垂著眸,並未言語半句。
只是那幔帳後的蘊寧長公主……到底是有些怪異。
當雍和帝與逢熙走出殿門後,那隱在幔帳後的蘊寧終於鬆了一口氣。
此刻,她毫無姿態的仰躺在那一張大床上,額頭已經有了些許細密的汗珠。
“蘊寧,我的蘊寧啊……”誰知那長幔竟忽的被人掀開來。
蘊寧一抬頭,便看見那哭花了一張臉的麗太妃,她登時一驚,瞪大了一雙眼。
“蘊寧,你好好看看,我是你娘親啊!”見蘊寧這般模樣,那麗太妃是將她忘了,故而才如此驚懼。
蘊寧看著湊近來的這張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臉,頓時忍不住往床榻最裡處縮了縮,幹笑了幾聲,才喚道:“娘親啊……”
麗太妃不知在多少次的夢裡等她的蘊寧喚她一聲娘親,可是她等了整整十年,方才在今日真正等來這一聲輕喚。
於是當下一陣激動欣喜的哭啼自不必提,便是連她身旁的嬤嬤都勸不住。
當逢熙回到竹苑時,已經是午後。
他踏過碧湖浮橋,正要踏上臺階往書房去,卻又見秋果正獨自一人坐在涼亭之中發呆。
於是他轉而走到涼亭之中,伸出右手,手指輕輕在她的額頭上點了點,道:“發什麼呆?”
秋果被逢熙指尖的溫度一驚,回過神來,忙站起身來向他行了一禮:“大人您回來了。”
逢熙淡淡的應了一聲,徑自走到桌邊坐了下來,骨節分明的手執起石桌上的茶壺,替自己倒了一杯,待他淺酌了一口後,方才又看向秋果,說道:“有心事?”
秋果聽了逢熙這話後,便下意識的撓了撓後腦勺,低著頭含糊道:“沒有……”
逢熙從來都是心細如發之人,秋果撒謊時的小動作,他都早已洞悉。
“真的沒有?”他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