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你還沒有真正瞭解、理解曹雪芹,你就說長道短,這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那不都成了白費了嗎,那讓曹雪芹於地下聽了,哈哈一笑說你這跟我沒關吶~
除此之外,還有人問了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很大,比如他問周先生認為《紅樓夢》的核心主題是什麼,第二個問題又很具體,問對俞平伯先生的色空說作何評價?
對此周汝昌先生回答說,先說冒犯老前輩色空觀念的幾句話,然後再說那一部分。
先說反的再說正的,我這個話不太客氣,把俞老先生的這種色空觀念說做反的,我是不同意色空觀念的。
因為你說裡邊沒有色空觀念,那不是很分明嘛,以文字為據,特別是甲戌本開頭有一大段,後來給刪掉了,四百多字。
說是那個僧道坐在那裡長談,海闊天空,談來談去,人生萬事,到了最後是萬境歸空,一切繁華都成為過去,那怎麼不是色空觀念呢?
以及你怎麼說人家俞平伯看得不對了,好,這是你的理由。
那我就辯論了,我們是開辯論會啊。俞老先生這樣的看法對不對,任何人都可以評論,在座的諸位,甚至還有俞老的親友,決無不恭不敬之意,這一點我要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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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說我的學術見解,就是說這個一僧一道到了全書裡頭起什麼作用,一個大問題,當時曹雪芹為了作小說,為了給一般市民,還不是文人、學士,也不是為了今天像諸位這樣的讀者,這個歷史事情一定要分清。
他不設這些沒人愛看,上來就得有點神秘色彩,把你引下去。從女媧補天,然後一僧一道,這都是給你安排一個似朦朧似夢幻的東西,這個大概是說著玩吧,而裡面暗暗埋伏下正經大事,他是這麼一個手段。
你怎麼能相信說這就是主題了,最好的反駁就是我剛才已經引了,我再說一遍。
甲戌本開頭那一首七律詩,你一看前半和後半的兩截,前半四句我背一背,不一定正確。
“浮生著甚苦奔忙”,浮生就是人生。曹雪芹這首詩,不知是誰題的,是脂硯齋還是別人,胡適先生認為這是曹雪芹本人的,作完了這部書最後題的。
他說人生著甚苦奔忙,你幹嘛這麼苦奔忙,為財、為名、為利,每天都這麼奔忙,他是這個意思。
“盛席華宴終散場”,就是再好的聚會、盛大的宴席,到後來也得散夥,最後散場。
“悲喜千般空幻渺”,人這一生嘗的苦辣酸甜的百味,悲喜辛酸都是空的,渺茫的,都不算數。
“古今一夢盡荒唐”,古今歷史上的萬人萬事,英雄、豪士、帝王、將相通通都完,都是荒唐事。
你看這四句,俞老先生有道理,你瞧這不是萬境歸空、色空觀念嗎,佛家就說所有天地之間都是色,相就是看得見的。
但是它是無有的,最後沒有,那俞老先生有道理,人家沒有說沒有憑據的話呀~那你為什麼不贊同啊?
我說我也有理由啊,你再看看後四句怎麼說的。
後四句變了,那是一個引子,那是以通俗的見解價值觀念來起頭,引讀者看是這麼的,但是它後邊說了,“漫言紅袖啼痕重”,也不要說,你就不在話下,紅袖是一個女的。這個指誰,暫時不扯。
啼痕就是那個流著淚的痕跡,重,哎呀~那個淚簡直,這空嗎,那個紅袖那位女性她那麼傷心流淚,她空嗎,她要空了她幹嘛還傷心,這都是無所謂,都過去了。
悲也是假的,喜也是假的,我這高興。是這麼回事嗎,底下又說“更有情痴抱恨長”,情痴就是曹雪芹啊,他臨死恨也沒解。
他的朋友不是說,鄴下才人應有恨。這是挽他死了的詩啊~他死了恨還沒消。
抱恨長,沒完沒了的這種恨,這個恨不是仇恨,漢字不要那麼死解,這個恨就是一腔的感慨,還是我剛說的宇宙、天地、萬物、人生、社會、政治什麼什麼經歷都在這。
無以名之的這麼一腔仇恨,抱恨長,為了這個寫作,這是空嗎,最後兩句我剛才不是引過了嗎,再說一遍,結局了,正因為紅袖在那裡哭,著書的人在那裡哭。
血淚寫成的,“字字看來皆是血”,一滴一滴皆化血,“十年辛苦不尋常”,這是色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