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覺得在今天我們對於過去時代的,儘管她是一個文學作品中的人物,對於她的欲,我們要持一種比較審慎的分析態度。
在王熙鳳身上有種表現欲,非常想展才,因為協理寧國府是賈寶玉推薦的,推薦人是賈寶玉,當事人當然是賈珍,說外面的大事有人料理,內裡是很混亂的,她受命於混亂之際。
那麼在這個時候,王熙鳳心裡怎麼想呢,她非常想攬這件事,那麼像這樣一種心態,很想有一個舞臺展現一下她的才能,我說如果一個人,一個女性,尤其在過去時代,有這樣一個心態是比較稀罕的。
所以在這一點上如果作為王熙鳳來說,她只是想展才,只是想表現自己,想有個更大的舞臺來展現一下她的治理的才能,我覺得這個沒有什麼錯,這個是無可厚非的。
如果她沒有這個慾望就看不到這些精彩場面了,協理寧國府也好,其他這些屬於她展才的場面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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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這一點上,僅僅是在這一點上是不應該完全粗暴地加以抹殺的。
問題在哪裡呢,問題在於王熙鳳的這個欲常常是不能夠節制的,她對於金錢和權勢的這種慾望是無休止的,是無底洞。
她對於金錢的那種貪慾,拿那個月錢,不光是苛扣下人的月錢,連賈母、王夫人的都敢苛扣,先不發,然後把這個錢拿去放高利,取了利息再把這筆錢發放出去。
她懲治下人是很苛刻的,拿著所謂香閨刑具,拿著一丈青來杵丫鬟的嘴。
所以在這種地方呢,王熙鳳的權欲,她對金錢和權勢的貪慾就沒有底。
就像前面丁先生也舉了那句話,鳳姐說我是從來不信什麼陰司地獄報應的,凡什麼事我說幹就要幹,這段話並不說明她不迷信。
不要誤會,老先生覺得我們讀作品的時候,要多想一想。
並不是說王熙鳳不信陰司地獄報應,就是不迷信,我認為不是這樣的。
王熙鳳她也和世俗的女性一樣,給巧姐起名呀,送痘神呀,這些她都是有的。
她的那種利己、那種實用,到了那種登峰造極的地步,什麼事情我說要行就要行,惟我獨尊,我要行就行,說明她無顧忌,她沒有後怕,她不留後路,什麼事情都是趕盡殺絕,只是說明她這種欲膨脹到這份兒上。
如果說這個欲,合理地表現自己的才能,這應該是允許的。
但是如果要危及他人的權益,以至於他人的生存,那麼這個欲就非常可怕了,那就是洪水猛獸了。
所以老先生自己是覺得《紅樓夢》裡的人物的意義,有的恐怕曹雪芹自己寫的時候都沒有想到。
而周思源先生覺得關於王熙鳳的欲的問題,王熙鳳她不僅僅是能幹,而且她具有一些在當時廣大女性當中所缺乏的女性意識和獨立人格。
這點在整個《紅樓夢》這麼多女性當中,只有兩個人多少具有一點。
一個是探春,探春是很明顯的具有一種,我把她概括為期男意識,就是期望,她期望自己成為一個男人。
她早說了,如果我是個男人,我早就離開這個家了。
那麼王熙鳳雖然不如探春那麼明顯,但是在本質上她和探春是一樣的,就是她希望自己能有像男人那樣得以表現自己才幹,施展才能的機會。
最重要的就是表現在協理寧國府上,你看賈珍進來的時候那些女的都忙不迭地藏起來,你不能見到年輕的男主人,王熙鳳是怎麼樣,不僅沒躲,而且是款款地大大方方地站起來。
當賈珍求王夫人請妹妹到我那兒幫忙的時候,王夫人心裡沒底,是悄悄地問她你能嗎,你行嗎,還是輕輕地問她,還不敢聲兒大了,不能讓賈珍聽見了。
王熙鳳說有什麼不能的,講得多麼自信~這是一般女性在當時那種情況講不出來的,林黛玉也講不出來,薛寶釵倒是能講出來,但她不會講,因為不符合道德規範,女人不應該如此露才揚己。
所以王熙鳳在這點上應該講是很不簡單的,王熙鳳這個人物之所以這麼禁得起琢磨,值得咱們的大美學家王朝聞先生為她寫一本厚厚的專著。
正因為這個人身上有很多你一時半會說不清的東西,她是把許多各種各樣的色彩,各種各樣的成分都有機地結合在一起,成了一個非常豐富多彩的藝術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