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泠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出的宮。
坐上馬車的時候,她還有些恍惚,盛攬琛的話依舊在耳邊迴響著。
許泠聽著馬車外的街道上嘈雜的人聲,有小販在賣東西,有貨郎在吆喝叫賣,還有人在為了兩文錢跟攤主大聲的討價還價,一切聽起來都是那麼的熱鬧。他們都活得安逸,絲毫不知在遙遠的西北,他們的攝政王為了保住大盛的江山,現在生死未卜
。
許泠有些無端的哀傷。她不相信他那樣一個無所不能的人怎麼說受傷就受傷、說尋不著就尋不著了!
他那麼有手段,不可能就這樣死掉的。
明明應該巴不得他早日死,但當她真正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她的心口竟然一陣陣的鈍痛,痛的她連思考都難,腦海裡只有從前他對她的種種寵溺。
在死亡面前,許泠突然覺得那些曾經認為的深仇大恨,好像都不那麼重要了,況且,雖然還沒有弄清事情的真相,但許泠心裡已經相信了趙顯大半。
許泠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感覺,她不知道如果趙顯死了,她該恨誰,或者說,她又該愛誰!
又過了幾日,滿大盛的人都知道攝政王生死未卜的訊息了,一時間,人心惶惶。
如今聖上尚且年幼,他們不知道該把安寧生活的希望寄託在誰身上。大盛的頂樑柱不在了,韃靼又貪得無厭、野心勃勃,大盛的明天不知會如何。
好些宦官也憂心忡忡。這日早朝,官員們為了西北戰事爭論不休,他們吵得口乾舌燥也沒有爭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候,一名陳姓官員進言道:“諸位莫要再爭吵了,不如依老臣的意見,再派位驍勇的將才前往西北沙場,將士不可一日無主!”
眾人聽了,都安靜了下來,有個人小聲問道:“既然陳大人如此提議,那您是不是有好的人選了?”
這個提議大家不是沒有想到過,只不過一時之間都想不起合適的人選。三軍之首豈是隨意一人就能勝任的?這些年來,大盛有攝政王坐鎮,大盛河清海晏,他們不知道輕鬆了多少,戰事也從不用擔心,連山匪水匪都不敢出來作亂,貪官汙吏都受到了嚴懲,官風是從未有過的正氣。
所以,難免有些憊懶了。
四年前韃靼來犯,攝政王一舉擒了韃靼小王子,換回了五年的和平,後來南嶺和倭寇起兵,都是攝政王使出了鐵血手段鎮壓下去的。
大盛有這樣的人在,何愁不安定?
而如今,武將不是沒有,但左看右看,就沒有一個是讓他們放心的。
有人提議:“晉北楊凌大將軍如何?”
“論謀略,楊凌大將軍遠不及攝政王,不過他經驗尚可,若是小戰,楊凌大將軍足以勝任。但如今攝政王都深陷其中,怕是楊凌大將軍也不行。”立馬就有人提出了異議。
其實,大家心裡都有底。韃靼一事,經過攝政王的討伐,韃靼差不多是潰不成軍了,只要派個能力差不多的將領,一舉將韃靼驅逐出境,事情差不多也就成功了。
這個人物只要沒出什麼大的差錯,就可以直接領功了——只要攝政王回不來,軍功就全是他的了。
但得是個能服眾的人。
百官們各自說出了自己心中的人選,不是被官場上的對手反駁,就是自己也拿不出好的理由。
約莫一刻鐘之後,小皇帝開口了:“如果你們沒有人選的話,朕這裡倒是有個不錯的人
。”
立馬就有那諂媚的人笑道:“皇上選的人定是不錯的!”
盛攬琛微微一笑,把手擱在了龍椅的扶手上,等群臣安靜了,才道:“眾愛卿覺得楊祁如何?”
大殿霎時間鴉雀無聲,過了片刻,有人擰著眉道:“臣覺得不妥,楊探花不過一介文人,不說他沒有上陣殺敵的經驗,就是兵法之道他也不見得懂多少呀!皇上請三思,事關我大盛安危,不可隨意行事。”
盛攬琛嘴角的笑意淡了下來,手漸漸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有些若隱若現,越發襯的他的面板蒼白了。
“為何不可?楊探花是西岐山山長的關門弟子,於武藝上的造詣不必我說了,再者,他是楊凌大將軍的兒子,在晉地的時候,他也曾帶過兵,為他父親不知道打下了多少勝仗。於排兵佈陣上,你們是比不過的。他文武兼修,有何不可?”他的聲音沉了下來,讓群臣可以輕易聽出他的不悅。
但還是有些人提出異議,不是說楊祁太年輕,就是說他閱歷淺。
盛攬琛等他們一一說完了,負手問他們:“除了他,你們有更好的人選嗎?”
群臣面面相覷,這時候即使他們有心思,也不敢提了。萬一攝政王真的沒了,這大盛可就徹底是小皇帝的天下了,他們現在如果做了讓小皇帝不虞的事,難免被小皇帝記掛於心,以後的仕途也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