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走進去看看。”劉徹剛剛下了馬車,就嗅到了一股極為濃烈的味道。
“油炸臭豆腐?”劉徹一眼看過去,就被張湯拉住,低聲道:“陛下,這是安陽侯家中的庖廚,微臣見過,不知……”
大長秋樂道:“陛下有所不知,安陽侯家中但凡是能喘氣兒的,幾乎都已經安置在了這勾欄裡,雖說這勾欄裡邊,吸引了不少人來這裡做小買賣,但是安陽侯家中的人,卻佔據了九成,這邊的產業,也多為安陽侯所置辦。”
劉徹立刻想到了阿嬌給自己的書信中,似乎曾經提到這樣的事兒……阿歡,你來真的啊?
“與民爭利。”張湯麵無表情的蹦出一句話。
大長秋不爽的看了他一眼:“這邊所有的房屋,地面,全部都是安陽侯自己花錢修的,廷尉公,你能這麼做的話,我想百姓也不會介意你與他們爭利吧?”
張湯眼角一凝,大長秋卻毫無懼色。
劉徹沒理會這兩人,他心中甚至覺得,你二人若是有膽,那直接打起來,豈不美哉?
皇帝抬腳往裡邊走了進去,左右兩邊跟隨的護衛們,紛紛走在前頭。
眾人現在穿著的衣服,都是普通衣著,護衛們也是有意散開陣列,混在人群中,但眼睛卻一直都在皇帝劉徹身上。
平陽公主和皇后衛子夫,也急忙跟了上去。
桑弘羊看著大長秋和張湯這樣子,只是哈哈笑了一聲,也趕緊追上了劉徹的腳步。
大長秋譏笑一聲,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領著劉徹,一邊走,一邊介紹起來這邊的街區等等的問題。
尋著歌聲,劉徹等人來到了一處別緻的房門外。
這裡是單獨聽曲兒的地方,當初李歡帶著阿嬌去的地方,那是正經兒聽曲兒的地方。
聽著李歡和張騫兩人對飲的聲音,劉徹伸手推開了房門,看到了裡邊的張騫和李歡兩人,正靠在歌姬的腿兒上,等著人餵給他們滋味醇美的米酒。
兩人半眯著眼睛,在此之外左右兩側,前後,各自有兩個吹啦彈唱的歌姬,正在唱著些許曲調奇怪,歌詞也奇怪,完全就和樂府不一樣的詞兒。
這時候,正好唱到了“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
歌姬的聲音伴隨著劉徹推門戛然而止。
李歡和張騫都沒有抬眼,尤其是李歡,從衣袖裡摸出一把錢,丟在地上,發出叮鈴的細碎聲音來,迷醉的嚷嚷著:“接著奏樂、接著舞啊!”
歌姬表情奇怪,因為一下走進來許多的人,竟然還沒人阻擋,尤其是還有大長秋領路,莫不是有什麼要事兒?
“咋回事兒?錢不夠?”李歡迷迷湖湖的,還是沒睜眼,“幹嘛呢?你們,給你們再多的錢,這不都是我的錢……”
“侯爺!侯爺,來人了,是大長秋帶著人過來的,似乎是找你有什麼要事兒?”
李歡枕著大腿的歌姬嬉笑著,歌姬湊到了他的耳朵邊上,低聲說了一句。
李歡眼睛都沒睜,立刻高聲嚷道:“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太監上青樓!”
眾多歌姬聽到這話後,一個個都忍不住掩嘴輕笑了起來。
劉徹嘴角也露出笑紋,轉身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張湯似乎想上前去叫醒李歡和張騫,但是被劉徹抬手製止。
桑弘羊見此一幕,面有不解之色,卻看到劉徹看了一眼大長秋。
大長秋會心一笑,走上前去,半跪在李歡身邊,嬉笑著說道:“侯爺?侯爺,你睜開眼看看,誰來了?”
“誰來了?不是你來了嗎?來來來,聽聽這水調歌頭如何?”李歡眼睛都沒睜開,拉著大長秋就往他手裡塞酒盞進去,一半都撒到了歌姬的身上。
“接著奏樂接著舞啊!”
音樂聲起,歌姬接著唱道:“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大長秋轉過頭來,苦笑著看了一眼劉徹。
劉徹卻很驚訝,緩緩地抬起手,示意大長秋退開,劉徹也算是文學修養很高的人,有不少經典篇章劉傳於後世,自然聽出這詞兒的不凡之處來。
歌姬們也不多想什麼,奏樂聲依舊,片刻後,情緒似乎都渲染得差不多了,又有人開始吟唱起來: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劉徹驚訝不已,一時間竟然像是忘記了自己來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