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歡把自己如何將樓煩部和白羊部兩部人馬分裂的計劃細說給甘夫後,甘夫沉吟了片刻,這才道:“君侯如此看重小人,我理當前往白羊部領兵,但是與樓煩小王金骨朵起衝突這件事情還得看公孫將軍的。”
李歡笑道:“公孫將軍自有妙策,你只管表明自己的態度,與白羊部的人榮辱與共,生死相隨便是了。”
“君侯放心,小人本就出自於樓煩部,雖在漢朝某事多年,但也有樓煩部的親舊,尚且可以相認,當初在河南地被囚禁的時候,他們礙於白羊王的淫威,不敢與我相認,但今時不同往日,只要我到軍中去,他們必定相認,便是沒什麼關係的也要攀上三分血親關係。”
“如此,我便放心了。”李歡道,“等張騫回來,你與他細說一番,若他覺得此事還有什麼疏漏,便讓他來我府裡與我詳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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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李歡亦或者甘夫,心裡都跟明鏡似的,這並非此事有什麼疏漏,而是張騫是否願意將自己這位生死與共的老夥計,拱手讓到李歡麾下為將。
甘夫斷然沒有拒絕的可能,但張騫若是不願意讓甘夫去涉險,李歡還真不好強求。
回驪山的路上,司馬遷下了馬車,說許久沒有歸家,需要往家中走一趟。
李歡對此頗為不屑地冷嘲:“你不是總想記下某家的黑料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足夠你寫安陽侯列傳了”。
司馬遷義正嚴辭:“謀弱他國,怎麼能算是黑料?此乃豪傑之行徑也。”
李歡看著司馬遷騎驢遠去的背影,忍不住把後面馬車裡的張安世抱在懷裡,捏了捏他肥都都的小臉:“你看,寫史的人就是這麼無恥,黑白顛倒全在他們的筆桿子,所以'歷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這句話非常有道理”。
“可師父,您確實是攻略河南地,全甲兵而還的。”張安世歪著腦袋,他人雖然小小的,但心裡卻明白,師父在為漁陽、上郡、遼西郡等追隨李廣防禦,吸引匈奴戰死後的戰士鳴不平。
就算是長安的民眾,天下的子民,九天之上俯瞰人間的皇帝劉徹都只能看到河南地輝煌的戰績,卻像是有選擇性的忽略了長城東段那些死戰的將士們。
世人大抵如此,總會選擇性地過濾掉一些明明發生過,但他們卻選擇性忽視的東西。
張安世歪著腦袋看著師父:“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狗也要找個好主子嗎?”
李歡哈哈大小,點頭道:“大抵如此”。
歸順後的匈奴軍營就在漢軍北大營的東部,這裡地勢較低,進出口剛好在一個葫蘆形的山口,若有必要,漢軍一旦堵住葫蘆口,那裡的四千多匈奴軍便要活活餓死。
金骨朵是第一個發現這個問題的人,於是他在惶恐中度過了數日,而甘夫的到來對他的意義,無異於在沙漠中遠行的人看到了綠洲,這個同族人血脈相連的感覺,讓他無比信任甘夫這位漢帝國太中大夫的生死之交。
“有人想叫我們這四千族人困死於此處,也有人想叫我們成為將來進攻匈奴的炮灰”
金骨朵不太能理解成為炮灰是什麼意思,甘夫解釋道:“就像是高闕之戰中,右賢王讓你樓煩部與白羊部不計生死的進攻土壘、高臺一樣,把人命徒徒消耗”。
金骨朵面色發白:“君侯呢?他不會坐視我們這樣死掉的!”
“啊——”甘夫嘆息道,“君侯回到長安後軍權便被皇帝收走,我目前知道的,便是他多方遊走卻不得插手這四千降卒的事,倒是那公孫敖為人殘暴,兇狠嗜殺,擅於殺人為樂,故而得以統帥我軍。”
“所以你我日後得抱成一團,多長心眼,方才能活得下去。”
金骨朵煩悶地舉起酒杯和甘夫碰了一下後便一飲而盡,滿腹愁雲地去巡視軍營。
夜色已深,軍中火光裡漓漓,就在金骨朵打著哈欠準備回營的時候,卻看到一車車的物質宛若長龍一般運送進了白羊部的軍營內。
他心中驚怪不已,上前詢問了一番,番才知道,這竟然是白羊部的新鎧甲和新式戰刀,還有那一連十發的安陽連弩。
金骨朵心存疑惑,“為何白羊部的人能換上新式裝備,我樓煩部卻毫無動靜。”
對此,運送軍械的校尉不屑地哼道:“老子只管送東西,哪裡管為什麼?”
金骨朵見此人言語不善,也不敢多問什麼,便默默地退去,哪曾想回營的路上,撞到了臉色鐵青不知為什麼含怒難發的公孫敖。
“將軍,屬下失態,不曾看到將軍,還請將軍贖罪!”金骨朵惶恐地躬身抱拳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