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無目的的走著,既沒有遇到生命之氣,也沒有遇到危險,只是沁骨的孤獨深深將她籠罩罷了。
她想找出之前那種血伐之息,可生死樹好像故意不能讓他如願,兜兜轉轉三十年,在她把生死樹的大部分甬洞都摸清之際,她終於找到了新的通道。
那是一個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的空間。
三十年後的第一次見光令她久經黑暗的眼睛不禁失明片刻。
等她適應了些許,她才看向中間的地方,那裡有一張半黑半白的寶座,看起來既神聖又恐怖,如同披著天使外表的魔鬼,讓你不知該以什麼樣的形容對待他。
就在她遊移不定到底要不要去探究之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你願意接受作為生死樹的我的饋贈嗎?”
與此同時,那種令人心悸的威壓突然爆射而出,壓的她瞬間匍匐在地,快要窒息。
她一點點艱難抬頭,見那寶座之上坐了一個男人。
他明明穿著同一件黑金色的袍子,半面仙風道骨,半面卻腐朽可怖……
一個人,兩種背道而馳的氣質集於一身,是那樣令人心懼……
“你願意接受作為生死樹的我的饋贈嗎?”他又問了一遍,兩只不同氣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似是等著她的回答。
洛蘇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她突然無措起來,這種突然面對未知的強者的感覺令她茫然。
“你願意接受作為生死樹的我的饋贈嗎!”他的語調驟高,莫名有種穿透靈魂的威懾。
洛蘇身形戰慄,雙腿抖擻,她甚至覺得靈魂都不是自己的了。
“願……願……願意……”
寶座上的男人仰天大笑三聲,伸手一勾,將洛蘇抱到膝上,面容是說不出的循循善誘,“從此以後,這王座便是你的,這王冠——”
他將頂上王冕取下,緩緩戴到洛蘇頭上,身形隨著他的話音逐漸消失:“是你的了……”
“是你的了……”這句話在空蕩的空間響起無數道迴音,如同厄運之神臨行之前的詛咒,繞梁不去。
洛蘇戴著冰冷的王冠,坐在冰冷的王座上,只覺得渾身冰冷。
她沒想過有一天,以這樣卑微的姿態坐到這樣高傲空曠的位置。
她的形體在光陰流逝間一天天凝實,而她的心髒卻是一半生機一半凋零。
她的面容一半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仙顏玉卷,一半卻是陰森醜陋令人脊背發涼的魔鬼嶙峋。
除了臉,她看起來與正常人無異。
除了臉,她已經沒有一處可以認出這是原來的自己。
一半跳動的心髒,一半流動的血液,一半生機的軀殼。
她清楚,這是生死樹賜予她的。
一半凋零的心髒,一半凝滯的血液,一半死寂的屍軀。
她明白,這才是她本來的模樣。
她輕輕覆上自己的面容,嘴角是半絲冷笑,半絲溫柔。
她不會忘卻,當初是誰將她投入水牢;不會忘卻,是誰以妖孽禍人之名將她擲落;她不會忘卻,那熊熊的業火炙烤身體的高溫和永遠不能忘懷的燒骨的糊味。
恨,都是由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