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走開……”
兩人間僅隔著方寸,陸亦修哪能聽不見她帶著哭腔的呼喊。
睡著的陸亦鳴被陳應月驚恐的夢話吵醒了,扯著陸亦修的袖口,小聲問:“嫂子怎麼了?”
“繼續睡你的,別吵吵。”
“哦。”
陸亦修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拿手拎著他的腦袋,把他撥到另一邊。
陸亦鳴打了個呵欠,又睡著了。
一輩子滿打滿算,也就百來個春秋,但陸亦修和陳應月卻已經相識這一輩子近十分之一的春秋。
他了解她,知道她是個在外絕不露膽怯的。然而在她的夢境裡,他能聽到她所有的害怕恐懼。
陸亦修調查過陳父的那件事,知道陳父的重傷對陳應月的打擊有多大。他甚至看到材料說,陳應月十三歲前是個調皮搗蛋的嬌嬌女,不愛學習、當著老師面撕書,還曾把隔壁班男孩的門牙打掉過。而十六歲以後,他認識的陳應月是被重新塑造過的,她膽小謹慎,拼命讀書,做事穩重,懂得討好別人以完成自己的慾望。
他不知道她經歷了多少苦難才變成後來那樣,他唯一能感知到的,是心疼。
逼仄的車廂裡,他小心脫掉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薄削的肩上。
她睡夢中的表情逐漸舒緩,他替她掖了掖外套,親親在她額發上落下一吻。
陸亦修覺得自己有點兒貪心。
一天偷吻了她兩回。
車子撤離高速,往市區趕去。
低下頭,陸亦修發現陸亦鳴缺了一隻鞋的腳,耷拉在了另一隻腳的鞋面上。
之前的車禍裡,副駕駛座後的軌道,把陸亦鳴的鞋卡住了,除非拆掉副駕,才能取出鞋子。原本他們是打算取了鞋再走的,可陸亦修畢竟是個國內知名的一線演員,沒隔幾分鐘,事故發生地兩側就圍滿了人。
高速交警擔心人群影響交通,不準陸亦修再逗留,一行三人也就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現在瞧著陸亦鳴這情況,他倒有點心疼。
脫下了自己的鞋子,套在了陸亦鳴腳上。
三人夾在後座,很狹窄,卻也很溫暖。
陸亦修恍惚想起,高三那年寒假,他偷吃陸亦鳴的巧克力,被陳應月嫌棄偷小孩東西,連追三裡路,把巧克力搶了回來,還特別要求見證他親眼還到陸亦鳴手裡。
他還記得,當時陸亦鳴拿回失而複得的巧克力,興奮地塞了一個在嘴裡,巧克力味兒的口水流了一臉。
陳應月耐心地替他擦掉,沒想到陸亦鳴那小娃娃昂起腦袋,一口就親在了陳應月臉上。
他陸亦修還沒親夠,就被這臭小子佔了便宜。
陸亦修差點氣得沒抽死他!
沒想下一秒,他語出驚人。
一句甜甜的“謝謝嫂子”,把陸亦修和陳應月的臉都給叫得通紅。
陸亦修思來想去,總結下來——
陸亦鳴這小子從小就不是個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