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六低著頭沒有說話，所以皇上眼裡的一絲笑意他並沒有看到。聰明如皇上，看到於六的調查報告時就知道了這個人的身份是有人刻意佈置過的，只是到現在還沒有看到於六任何問題，既然他現在還在做著有利於自己的事，也就沒有必要這麼快的揭穿他，畢竟對這個小傢伙皇上還挺喜歡，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貼身護衛說過，殺於六不難。
“你小子說的倒是輕鬆了，兩邊都要管，怎麼管？你也看到了，現在九城之中佈下天羅地網卻不見兇犯的一點蹤跡，牢獄之內同樣毫無進展。”皇上想了想也是有些頭疼，這麼長時間了，如此大案卻懸而未決，很容易讓人依此為藉口聚眾鬧事。
於六舔舔嘴唇，看看皇上，發現皇上正在盯著自己，又低下頭說道：“其實突破口還是在蔡家人身上，只要他們開口，劫囚車的人就會蹦出來。而且……”他再次抬頭看了一眼皇上，“而且，奴才認為並不是九門提督大人辦事不力，是劫囚車的人，他招惹不起。”
“繼續說。”簡單的三個字，卻很明顯的聽出皇上語氣的不善。
九門提督，從一品的朝廷命官，別說是大臣，就是王公貴胄他都查到些什麼，如果說他不敢繼續往下查，皇上都可以理解，但是現在卻是絲毫的線索都沒有。所以聽到於六說什麼九門提督“招惹不起”的時候，他也想到了於六當時遇到的那些太監。即便是假的，但那些太監的服裝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弄到的。雖然本來皇上也想到了這個，只是他沒有太往深處去想，他不想，不代表別人不想。
“你認為該怎麼辦？”
“奴才不知，這種事奴才……”
“讓你說就說，囉囉嗦嗦的。”
皇上的不耐煩已經很明顯了，於六再支支吾吾的可能要倒黴了。“奴才以為，讓貝勒爺們來管，可能會好一些。”
皇上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自己的兒子們在做什麼，他這個父皇看的很清楚，沒有機會他們創造機會也要互鬥，現在一旦把這個案子交到他們手裡豈不是……
於六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皇上，其實沒有必要讓哪個在衙門掛職的貝勒去管這個案子，讓某個皇子坐鎮即可，只要讓所有人看到皇上的徹查此案的決心就好。”
可能是感覺到皇上散發出來的寒意，於六突然跪了下去。“皇上，奴才並無他意，只是希望能夠儘快的結束此案，為開海掃除障礙。”
皇上擺了擺手，很快有人在旁邊的亭子放上了椅子，暖爐，並且用厚厚的毛毯將亭子圍了起來，皇上和於六獨自在裡面，其他人都被趕走了。
於六轉著眼睛看了看，說道：“皇上，要不去屋子裡，這圍的再多也還是冷的。”
於六進來之前還在為自己說過的話而擔心，現在卻又操心起冷暖來了。皇上嘴角微微上揚，問道：“朕還沒有仔細的問過，開海到底是什麼？有什麼好處？”
“好處？自然是錢啊，進行海外貿易很賺錢的。你看約翰，為了找到自己所需的勞動力拿出來了多少錢，那些錢可是很多人幾輩子都賺不到的。他只是一己之力，可是皇上能夠動用的卻是全國之力。錢絕對嘩嘩的流到您口袋…不是到國庫裡面。之前說的那些解決什麼土地兼併，百姓安居樂業，其實那都是附帶的。您想想，這些年修個宮殿都得東拼西湊，今天動工明天停的，不說會不會誤了工期，最重要的是皇家的面子。天子想做什麼都做不了，豈不是……”於六咳嗽了一聲，繼續說道，“更何況，開海之後事情就多了，人一忙起來，就不會……”
皇上看著於六又猛地跪了下去，頭抵地卻不說話，自己笑了笑，也沒有說話，只是任由於六跪在那裡。錢？面子？忙碌？看似隨意，市儈，在跟自己掏心掏肺，毫不隱瞞，但是卻沒有一句實話。只是跟他之前說的那些大道理相印證的話，倒是可以全對上。百姓們掙錢了，也就不必去依靠種田養活自己，以後就有了更多的選擇。土地兼併與否，實際上影響不會很大，至少不會動搖朝廷的根基。問題是的是“忙碌”，如果兒子們真的忙碌起來，會不會停止爭鬥。“說半天還是那些，一點沒有新意。算了，問你也是白問。說說眼前的事吧，你想讓誰來主持大局。”
“我啊，這全世界沒有一個人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了。”這句話當然只能在於六的心裡說說。“皇上英明神武，乃是千古一帝，您選出來的人絕對是最合適的。”
皇上看著於六的後腦勺，很久沒有說話。他還在腦子盤算著，風言風語聽的多了，現在也許是最好的印證的機會。“人選，也不能隨便，這樣吧，讓老五胤祺來吧。”
於六的腦袋依然抵在地上，聽到皇上離開了亭子，太監宮女們把東西全部撤走，直到有人過來叫他，這才站起來。
“等會。”於六一把抓住那個過來喊他的小太監，問道，“五皇子是誰？”
那個小太監聽了臉色變了一下，沒有說話直接掙開於六的手就跑了。
“胤祺？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於六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找小丫頭去問問。
“於公公怎麼到這裡來了？雖然是太監，這裡也不是隨便可以進的。”嬤嬤話雖然這麼說，但是卻完全沒有要趕走於六的意思。
於六看看眼前這個大概三十來歲的嬤嬤，滿臉堆笑。“嬤嬤，您這是何必呢。先前小子來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被娘娘看到，娘娘都沒有說什麼，您又何必如此呢？”說著一錠銀子塞到了嬤嬤手裡。
“話不能這麼說。”嬤嬤本來就不冷的臉立馬有了溫度。“規矩就是規矩，玉兒公主現在可正在學習，不能打攪。”
“小六子是你來了嗎？快進來。”
於六“嘿嘿”笑了兩聲，一貓腰鑽到了屋子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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