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摳躺下後,秋菊就對四哥說:“壽根,你去叫陳醫生來看一下。”
“好的,娘。”四哥轉身便去找陳醫生。
“娘,爹這樣,怎麼還老往外面跑啊?”老二道。
“格老不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以前聽不進我的話,現在瘋了,更是誰的話都不聽,整天把自己想成孫悟空,攔他,就拿金箍棒打我,我還攔他幹嘛呢。”秋菊把來龍去脈都講了講。
“也是。”老二道。
老三端了碗溫開水,給老摳喂下。
秋菊看陳醫生沒來,大家也餓了,便說:“我們先不管他,麵條做好了,大家先去吃,不然等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老三早就聞到麵條的香味,肚子“咕咕”叫著,便應道:“唉。”
老二也去吃了,地裡幹一天活,能不餓嘛,那時油水少,餓的很快,吃的更多。
“娘,你怎麼不來吃。”老二看他娘沒來吃便問道。
“娘不餓,壽根,還沒來,等他回來一塊吃。”秋菊其實也早餓了,只是她這人碰到點什麼事,就心裡翻滾難受,便沒了胃口,且平時吃飯,她也是最後一個吃,好吃的都給小的和老摳吃掉,剩下點湯水留給自己吃,這就是秋菊,什麼事都先想著孩子,在她心裡孩子是第一位的,也是她活著的信念。
他倆正吃得“啾啾”津津有味,四哥領著陳醫生來了,立馬進了房間給老摳看起來。
陳醫生用聽診器先聽聽心臟,再翻眼皮,後又仔細看了看他的腦門,直搖頭道:“本來他腦子就有腦震盪,這下可能更重了,腦子可能都被打成豆腐花一樣了,可能成植物人,永遠癱在床上了,不過也要看他個人造化,我是迴天乏力。”
說完,便背起藥箱要走,秋菊想留他吃麵,他說有人還在等他看病,不吃了,秋菊便不留他。
老摳倒是命硬,硬得像塊石頭一般,不管怎樣捶打,總有根留在那裡。
第二天早上,老摳就醒了,但卻更瘋了。
醒來第一句話:“我要殺人。”身子直挺挺,眼睛泛著殺氣。
站起身後,便到灶臺上拿菜刀衝出去。
當時秋菊剛洗完衣服回來,端著木臉盤,看見老摳這樣,趕緊放下臉盤,追著出去,邊追邊喊:“你個挨千刀的,拿著刀是要嚇唬誰啊,別傷著誰啊?”秋菊著急喊道。
老摳哪裡聽得進這些,像一條瘋狗一樣,揮著刀在那裡轉圈,嘴裡喊著:“我殺,我殺,我要殺光你們。”
還好這會村裡大半勞力都出工了,沒什麼人,只有老的小的,還有些年輕媳婦在家洗衣服。聽到老摳的聲音也紛紛像小麻雀一樣圍上來,唧唧咋咋,不過躲得都比較遠,老摳拿著刀呢,誰不怕呢。
“秋菊,老摳這是怎麼了,瘋了嗎?”說這話的,多半出於關心。
“誰知道他呢,昨天被人打暈了,今天醒來就這個樣子了。”秋菊道。
“看他拿著刀,怪恐怖的,千萬別傷著誰,那就麻煩了。”說這話的,多半怕傷到自己,假惺惺地說。
“我也是怕啊,可我也不敢直接從他手裡奪刀啊。”秋菊應著。
“那就拿根棍子再把他打暈,就不會傷人了。”說這話的,心裡歹毒,你們倒黴的一家,還想把黴運帶給我們,早點死了才好,省得出來害人。
“你行,你來。”秋菊聽出味來,發火道。
那人便不啃聲,低著頭,端著臉盤走了。
眾人也氣得朝她吐唾沫星子。
老摳是自己轉暈了,癱坐在地上,刀也丟掉。
秋菊見狀,猛虎撲食一般趕緊去揀刀,身怕老摳再拿起來。
這時老三和四哥,地裡除草回來了,便看到這個情形。
“媽,出什麼事了。”四哥著急道,老三去扶他媽,也用詫異地眼神看著他媽。
“早上你爸醒來就說要殺人,拿著刀就出來了,攔都攔不住,還好沒傷著誰,他自己轉暈了坐在地上,你們去扶他回家,免得在這裡丟人現眼。”秋菊氣喘吁吁道,他的小心臟又“嘣嘣”加速跳著,一著急就這樣,還好沒出什麼事,不然肯定又得暈了。
兄弟倆扶著老摳回家。
老摳坐在家裡的躺椅上,眼睛飄忽不定,一點神也沒有,嘴巴一動一動,好像跟誰講話一樣,有時還講得很大聲,他心裡好像住著不止一個人,會把所有人當成他的敵人,村裡人說他鬼上身,還真的有那麼點意思,用右手食指掏耳屎,又去掏眼屎,接著掏鼻屎,掏完還放嘴裡吃,“嘻嘻”傻笑一番,腳也不閒著,抖動著,瘋得不行。
秋菊看他這樣也是直搖頭,以前那個風橫跋扈的老摳,現在成這副模樣,比七,八個月小孩的智商還低,這是他的報應啊,佛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秋菊現在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誰讓他以前對他們母子這麼可惡呢,老天看在眼裡,只是暫時不報,現在一起報應在他身上了,真是活該,活該。可想到二個兒子還小,以後就少了老摳這個勞力,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她自己身體也不好,怎能操持好這個家,別人家過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我們家過得一天不如一天,這些年沒少被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冷嘲熱諷,秋菊心裡苦得很,把事情都放心裡,就連王嬸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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