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産,和親眼看見,那是有著巨大的差別的。段夫人光聽著潘柔在後院嘶喊,已然覺得心中難受。雖有段瑞年在一旁安慰著,她還是覺得胸中憋悶,有些喘不上氣。
不一會兒,潘柔卻披頭散發地沖到了她跟前,此刻的潘柔,雙頰腫脹,兩頰上的指印已經泛出青紫之色,眼睛血紅,衣裳散亂,兩手都是鮮血,一邊走,一邊還有血滴落於她經過的地面,這樣強烈的視覺沖擊,在潘柔尖叫著伸手往段瑞年臉上撓的時候,達到了頂點。段夫人哽住了一口氣,眼睛一翻,身就軟了下去。
本來以段瑞年的身手,隨隨便便就能避開毫無攻擊力的潘柔,但此刻的段瑞年大部分心神都放在了他娘身上,見他娘暈倒,他急著去扶,一時疏忽,就被潘柔撓了個正著。
潘柔本也不過是做做樣,她想著依著段瑞年的身手,是可以輕易避開她的抓撓的,沒想到一下撓到了實處,她一驚,僵在了原地。段瑞年覺得臉上一痛,伸手一摸,除了多處疼痛,還摸到了血。
“你這女人,是瘋了嗎?”
潘柔只是想讓段瑞年母對她心生內疚,心存慚愧,並不想惹惱他們,見段瑞年臉上出現的幾道血口,潘柔縮了縮脖,“段郎,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能避開的。”
段瑞年扶起了段夫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這個時候的她,哪兒還看得出一點兒早先的溫柔意,“孩既然沒了,就好好休息,別作妖。”
“我作妖?我做什麼妖了?我懷孩懷的好好兒的,是關靜萱給我送了碗落湯來。”
“你這是在責怪我嗎?這個孩,也是我不想要的。”
潘柔突然就沉默了。她想起了哥哥曾經的話,哥哥,上過戰場的全身而退的武將皆是冷心絕情之輩。
“我只是心疼我們的孩,他還那麼,還來不及親眼看一看這個世界,來不及叫你一聲爹,叫我一聲娘。”
段瑞年卻好似沒有聽到她煽情的話語,只對身邊的人吩咐,“你們去請個大夫來,要快。”然後,打橫抱起段夫人,往後院走去。
潘柔孤身站在原地,血還在淅淅瀝瀝地滴,她漸漸覺得冷,從心冷到骨裡。她想要的其實不多,不過一句似承諾又似安慰的話:我們以後還是會有孩的。
站著站著,她突然腿一軟,坐到了地上,然後開始笑,越笑越大聲。關靜萱,你知不知道,咱們要嫁的這個男人竟然是個這樣的人?你最好不知道,要知道也得等你為他披上嫁衣之後。
在關夫人的忐忑和關靜萱的靜待中,關老爺散值回府了。平日裡他回府的時候,等著他的都是言笑晏晏的兩母女,今天麼,兩人的表情一個比一個嚴肅,關老爺細細思索了下,卻著實想不通緣由。
“怎麼?今個兒夫人和咱家姑娘鬧別扭了?發生什麼事了,和我?”雖然這樣的情況及其少數,但也不是不可能,兒不在家,便只能由他來做這個和事老了。
“是有點事,老爺您也累了,先回房換身衣服,妾身再與你慢慢。”
關靜萱想要跟上,關夫人卻沖著她搖了搖頭。
待關老爺換了常服,喝了甜湯,關夫人才清了清喉嚨,緩緩了事情的經過。
關夫人完之後,關老爺沉默了很久。
“阿萱那裡,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關夫人沒有吭聲,算是預設。
關老爺嘆了口氣,“那就這樣吧。”關老爺之所以願意和隔壁的段府結親,一來固然是因為他和段大人有舊,二來也是因為長期為鄰,互相知根知底,以後便是阿萱嫁過去,回孃家也十分便利,受了委屈走幾步就能回家傾訴。可段瑞年這樣做,當真辜負了他家阿萱的一場痴等。
想起那個方家的紈絝,關老爺又加了句,“但固然咱們與段家退親,我家姑娘也不能隨隨便便就嫁給什麼人。這事兒上,錯的不是阿萱。待風聲稍稍過一過,咱們得給孩再尋個好人家。”
“可是退了親,這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