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春節,譚笑依然是在題山題海中度過,高三最後一學期,很多人的心態都與之前不同。
大多數人都在高考高壓下麻木重複的訓練,像王弘文,譚笑已經很久沒有聽見他懟誰了,偶爾抬頭,眼前總是那個趴在桌子上悶頭書寫的削瘦肩膀。脫去了冬裝的少年,比之前更加孱弱。
有一些人,可能是對壓力的感知過大,已經心生絕望。譚笑不止一次在校園裡看到對著一片葉子、一棵樹哭泣的女生。悲觀鋪天蓋地,就像曾經的自己。
譚笑很想告訴她,高考並不能一錘定音決定你的人生,這場考試或許只是我們人生的起點,可誰又相信呢?
回到北京的尹驍依舊陸續給譚笑寄學習資料,甚至還搞到了實驗中學的模擬考試卷,譚笑想都沒想就貢獻給了陳老闆,頭發差點讓人給揉成雞窩。
初夏已是暖風燻人,整個教學樓的五層,每張課桌上都是白花花多如牛毛的試卷。上午第二堂課,語文老師站在講臺上分析一片閱讀理解,譚笑左手支著臉,眼睛望向黑板,一道陽光從窗外而來將教師一分為二,光柱下粉筆的碎屑洋洋灑灑,語文老師就站在那片碎屑裡娓娓而言。
據說這是老董帶的最後一個畢業班了,高考完他就要到北京的大女兒家帶孩子,花白的頭發、褶皺叢生的臉,譚笑突然鼻子有點酸,她想,她的高中生活,就要結束了,就這樣結束了,挺好。
陳老闆邁著鴨步,在教室裡晃來晃去,瞅瞅這個看看那個,晃到譚笑跟前才一拍腦袋想起來一件事:“小譚笑,我辦公室有你的快遞,你買的啥玩意啊?咋那麼一大箱子,寄到學校完了還得往家搬,你是不是傻呀!”
“一箱子東西?”譚笑皺眉,“哪寄來的呀?”
沒等陳老闆回話,突然想起來前兩天媽媽打電話說的事,頓時高興的站起來,拿起手中的書照著王弘文的腦袋就拍下去:“別趴著了,去辦公室把咱們的衣服搬回來!”
王弘文扭動兩下僵硬的脖子,回頭,“咱們的衣服?”待看清譚笑確定的眼神,笑著伸手推小焦:“班服到了,走!”
陳老闆眼睜睜看著譚笑三人跑出教室,再瞅瞅自己身邊空桌子,用腳踢了踢旁邊男生的腿,“啥玩意?咋回事啊?”
男生躍躍欲試:“我們老大給我們定的班服,我們自己設計定做的。”
“啥時候的事啊?我咋不知道呢?你們這幫兔崽子還有啥事瞞著我來著?”
說是一大箱子,其實三十幾件t恤能有多大點重量,焦志勇一個人就抱回來。
箱子放到講臺上,立馬有同學遞上剪刀,三兩下把箱子劃開,譚笑把衣服取出來。大家都不做題了,眼睛盯著講臺,充滿期待。
一樣的白t恤,肩膀和領口鑲有藍色條紋的是男生版,紅色的是女生版。胸前印著“時光不老、我們不散”,背後是“高三十班”
圖案設計完,譚笑讓班裡同學報上尺碼寄給王佩,已經五月下旬了,再過幾天就該拍畢業照,到時候正好用的上。
班服發完,譚笑把剩下的幾件衣服塞進陳老闆手中,“老闆,這是你跟其他老師的,回去洗洗,哪天拍照的時候記得穿上。”
“不是……你是咋知道我穿多大碼的啊?這衣服不會小吧?小了能不能換呀?”
“放心吧,只大不小。”
尺碼是譚笑照著班裡最壯實的男生報的,人家個頭比陳老闆高出一腦袋還不止,t恤能當裙子穿了。
“那錢咋算呀?我們幾個也不能讓你們花錢啊!”
王弘文拿著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劃,“老闆,衣服是我們老大請的,不光你沒花錢,我們也沒花錢,你就踏實穿吧。”
2004年的拜泉一中,還沒流行開始定製畢業服,拍畢業照這天,高三十班統一文藝的著裝出盡風頭,如果忽略陳老闆那身超大號衣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