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守林點頭:“行!”剛轉身又回頭:“咱能出去不?聽說現在都不讓往外走呢!”
“咋就出不去,咱又不是北京人,咱回老家咋的就不行,昨天隔壁鋪子都有人走了,你趕緊的,別耽誤事!”
鎖好大門走到街道,倆人就用了五分鐘,譚守林身上空無一物,王佩也只背了一個斜跨的小包,裡面放著錢、銀行卡和倆人的身份證。
攔了一輛計程車,目的地直接是北京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路上車不多,夫妻倆一個愁眉不展一個哭紅了眼,司機師傅問都沒問一句就把車子開的飛快。
二十六塊錢的車費,王佩直接丟過去五十,拉開車門就就跑,平生第一次給小費,眼睛都沒眨一下。
“請問最近一趟去哈爾濱或者齊齊哈爾的車是什麼時間的?”
售票視窗裡帶著口罩的女售票員聲音透過聲桶傳過來,王佩跟著重複:“9點21分的?只有軟臥?那行,我要兩張。”說話間從包裡取出身份證和錢。
晚上21點21分,夫妻倆捏著車票推開軟臥車廂的門,四人的包間,車子駛出站臺也只有她們兩個人。
王佩眼神呆滯,盯著對面的牆壁一言不發,譚守林坐在下鋪靠窗戶的位置抿著嘴唇,“要不再給家裡打個電話?問問到底是啥情況?實在不行給王斌打一個,讓他到家裡看看到底是咋回事?這心裡七上八下的。”王斌是王佩叔叔家的弟弟,在縣城當警察。
王佩醍醐灌頂:“也行,我這就打。”
……
“笑笑啊,你這是咋的啦?你剛才跟誰打電話呢?你爸媽啊?你咋還說我和你老弟都病了呢?奶沒啥事,就是頭有點疼,吃點藥就好了,你別害怕啊!”
剛才打電話的時候,老譚太太和譚何就被譚笑不正常的聲音給引過來了,等她放下電話,老太太上前摸了摸孫女的頭勸到。
譚笑不說話,只是哭,一個勁兒的哭,身子都抖得跟狂風中的小草葉似的。
“姐,你到底咋啦?出啥事了?你跟我們說說唄!”兩個小的也蹲過來勸著。
“是不是被啥給嚇住了?沒事啊,不怕,奶給你叫叫就好了。何子,你去我那屋被櫥底下找找,有過年燒剩下的黃紙,拿過來。小敘,你給你媽把電話撥過去,說一聲,家裡沒啥事,別讓他們來回折騰了。
剛才還蹲在地上哭泣的譚笑,像是被人踩了開關,猛地站起來沖電話撲過去,一手扯掉電話線一手把電話機抱在懷裡,死活不肯再鬆手,任憑三個人怎麼勸都不行,哭起來還沒完沒了。
兩個小的嚇得夠嗆,都把眼睛放在老譚太太身上,老太太倒是比剛才鎮定多了,指示兩個孫子幹活:“都別瞎杵著了,何子你趕緊去找黃紙,小敘你把剪子和粉筆拿來。”
譚笑被兩個兄弟扶著癱坐在沙發上,身上像是被什麼給抽走了筋骨一樣,軟綿綿又冷入骨髓。
2003年啊!北京啊!sars啊!
譚笑覺得自己應該去死才對,明明是活過一回的人了,為什麼就想不起來非典這件事呢?
去年年底廣州就已經出現第一例非典型肺炎,到3月份,北京開始出現感染人群。
後面4月、5月、6月,全國性的抗擊非典戰役,幾千人被感染,直到7月結束,這一年發生的事情,直至十幾年以後,在被人提起還是會膽戰心驚。而自己竟然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