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了就嚼幾口你給裝的餅幹,渴厲害了窩棚裡有水壺,不過碗沒幾個,大家夥誰渴了誰用。倒是也歇了一會兒,但沒地睡。”
壩下面搭了幾座臨時帳篷,放大家的吃食,換班進去還只剛夠三五個人站著,不到困得不行,誰也不會站著睡。
“爸,你瞅著魚了沒有?多不多?”
大壩裡面有魚,鄉裡每年光是賣魚就能獲利上萬塊,譚敘冬天的時候最喜歡去壩上鑿冰,瞅準魚的位置,一個勁兒地鑿,準保跑不了。
“誰有功夫瞅那玩意兒!你這兩天出沒出去?”
“沒有,不信你問我姐。姐,你說我……”
“呼……呼……”
疲憊之後的放鬆,譚守林靠在被櫥睡著了,嘴唇上裂開一道道細小的口子,絲絲鮮紅的血跡滲漏出來。
譚笑舉起右手食指沖弟弟“噓!”了一聲,然後姐弟倆躡手躡腳地退回自己的房間,等王佩把最後一樣東西端進來,看見一臉疲憊的男人,無聲地嘆了口氣,又把東西原樣送回廚房。
在那之後,譚守林又跟著範兆海出去了幾次,每次都是急匆匆走,一兩天才一身泥濘地歸來。家裡人的心也隨著他的離去、歸來而提起又放下。
8月24號,連著下了三個月的大雨終於停了,譚守林一行人在又堅持一個通宵之後確定暫時不會再下,狼狽地回來了,一身打扮,像極了沿街乞討的乞丐。
進屯子的時候 ,幾個三五歲的小孩子追著他們喊叫花子,被家裡大人扒了褲子一頓揍,鬼哭狼嚎聲隔一裡地都聽得見。
“這回不用再去了吧?”
王佩把小米粥、雞蛋餅端上桌子,又給譚守林燙了一壺酒,喝點酒解解乏,這些天可把人給累壞了。
“應該不用去了,我回來的時候,水位都下降了。鄉長說松花江和嫩江的水位也下來了,估計這次是沒事了。”
松花江是黑龍江在中國境內的最大支流,而嫩江則是松花江的最大支流,這個夏天,全省人民都在憂心這兩條大江的水位,無數支抗洪隊伍駐守在松花江沿線,怕的就是這條提供灌溉和漁業的大河,會有爆發的那一瞬間。
這兩條大江中的任何一條一旦決堤,將是數不清的生靈塗炭,哀鴻遍野。現在終於能安心了。
“那邊沒事了,地可咋整?還能有救不?”
“有啥救啊?我回來的時候順便瞅了幾眼,那草長得比人都高,走出去十來米,都找不到一根苗,更不要說果實了。今年算是白費了……早知道這樣,就該一畝地不種,種的越多,損失的越多。”
“唉……誰知道呢!一年的辛苦都白瞎了,想想就心疼。”
王佩也知道這事報不了希望,現在聽男人這麼一說,也就消了再去瞅瞅的心。
男人要想的長遠一些:“糧食是不指望了,可這地該下還得下,再過半拉來月草籽就該熟了,到時候全落到地上,明年這地就廢了,得趁著草籽沒好的時候把草拔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