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整整忙活一大天,天黑了才把東西擺了個大概,連午飯都沒功夫吃。
晚飯再不吃可不行,踢了兩腳一直在旁邊跟蜜蜂似的嚷嚷肚子餓的譚敘,譚笑去廚房做飯,王佩依舊屋裡屋外拾掇東西。
夏天溫度高,剩飯剩菜吃不了第二天也就壞了,蓋房子那幾天,每天晚飯結束,王佩都會讓來幫忙做飯的婦女一人端一些飯菜回去。
又是豬肉又是雞蛋的,大家不僅不嫌棄,反而還爭著搶著要。就連第二天帶著譚丹譚雙過來幫忙的張秀華也高興地端著滿滿的洋瓷盆子回去。
菜園子裡摘下三個粉紅的牛心西紅柿、蔥地割下一縷小蔥,在水井邊洗幹淨,又去倉庫取了三個雞蛋、舀上小半盆麵粉,譚敘燒火,譚笑做飯,姐弟倆一起給全家人做了一個西紅柿雞蛋疙瘩湯。
飯桌子本來就在院子中央擺著,上面摞著碗筷盆瓢,餓極了的一家人把東西往地上一堆,隨便用抹布抹了兩下桌子,就埋頭吃起來。
譚守林扒拉一口疙瘩湯、咬一口小蔥,“這幾天又是酒又是肉的,吃的我胃裡直難受,還是大閨女做的這個疙瘩湯好吃,酸不溜第,爽口、還養胃。”
“你還難受?我瞅著你喝的挺開心的呀?”
王佩這話有點深意,小姐倆把頭埋在碗裡,吃的愈發的快了。
譚守林抬頭瞅了瞅倆孩子又看看媳婦,嘆了口氣:“唉……開心啥呀?你以為我願意喝那玩意兒啊?不當飽不當餓的,天天灌一肚子誰受得了!更不要說還幹一天活了。
可不喝咋整?人家是過來給咱幫忙的,誰不喝都行就是我不行。要不怎麼說我有時候挺羨慕你們婦女呢,做做飯、拾掇拾掇屋裡屋外,事兒雖說雜了點,可沒那麼累呀!”
“媽,我吃完了,回屋收拾東西去。”
“嗯……媽,我、我也吃完了,我幫我姐收拾東西去!”
倆孩子撂下碗筷撒腿就跑,身後譚守林沖譚敘大喊:“小兔崽子你給我回來,這碗裡剩的是啥玩意兒?日子才好過幾天,你就學會浪費糧食了?”
“你罵誰小兔崽子呢?我兒子是小兔崽子?那我是啥?還有,你剛才說誰的活不累來著?”
王佩把筷子往碗上一撂,陰沉地看向譚守林,飯桌子擺在柳樹下,搖曳的枝條,在她臉上留下斑駁的樹影。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啥意思呀?給我講講唄,現在人家不都叫你譚作家嘛,作家有學問,來來來,譚作家,你給我講講,你是啥意思!”
“啥作家呀?旁人不知道,你還是不知道嗎?那不都是為了……”
“別給我整那些沒用的,譚老二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不給我說明白,我跟你沒完!”
“姐,你咋這老些書呢?你看的過來嗎?”
“咋看不過來呢?一天天啥事幹沒有,不看書幹啥?我跟你說,你一天別總盯著電視看,有時間也找本書瞅瞅,比你那個電視有意思。”
譚敘躺在姐姐的房間,身下是光滑柔軟的皮革炕蓆,頭頂是一盞五十瓦的燈泡,譚笑站在屋地中央把一本本大部頭的書往自己的書櫃裡擺放,姐弟倆誰也不理會整塊玻璃磚裝成的窗戶外面傳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