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笑你以後就來我家寫字吧,你不來的時候本子我給你放起來。我家就我和我媽倆人,我的東西她不會動的。”
“你還得替我保密才行,這事跟誰都不能說。要是有人問起來,你就說我來你家找你玩。尤其是尹娟尹秀,千萬不能讓她們知道。”
“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說出去。你每天都能教我認字,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譚笑現在寫稿的同時教王豔玲阿拉伯數字,從一到十,教幾遍,然後讓她在紙上寫。
譚笑在家想了好久,最終決定把寫作的場所放到王豔玲家。
一來自己對王豔玲家比較熟悉,待著沒有緊張感;第二也因為她家人口簡單,出了正月,王豔玲她爸就帶著王豔玲的大哥大姐外出打工了。家裡只剩王豔玲和她媽,母女倆一個不識字一個看不清,這裡絕對是自己寫稿的最佳地點。
雖然鋼筆水越用越少,稿紙也只剩下薄薄的的一沓,鋼筆還是自己從家裡偷著拿出來的,等爸爸發現問題根本就沒法解釋,可譚笑現在不想去想這些問題,也顧不了那麼多。她只想一門心思地寫稿,早日湊夠字數,投給雜志社,在春耕之前盡早地拿到稿費。
好在現在是農閑季節,家裡人默許了她每天吃過早飯就出門,晚飯不上桌不回來的行為,譚笑心無旁騖地寫了兩個星期,終於把《雄關漫道》前期的二十二萬字稿子湊齊了。
把稿子重頭到尾檢查一遍,雖然也發現了不少問題,但並沒有大到足以影響整本小說的程度,譚笑也就沒有二次改寫。
爸爸常年投稿,家裡有不少信封,譚笑用了三個牛皮紙信封才把所有的稿子裝進去。填好地址,譚笑又傻眼了,沒找到郵票啊。
錢自己倒是有,也知道郵局在哪兒,可怎麼去呢?愁的腦瓜筋都要斷了,也沒想出來一個不引人注意順利買到郵票的好辦法。
無奈之下,譚笑只好把家裡所有她能摸到書都翻了一遍,妄圖翻出兩張沒有用過的郵票,結果當然是無功而返。
換一個辦法,跟媽媽說她想集郵,以後爸爸要是再買郵票的時候幫她也買上兩張,結果媽媽說爸爸投稿重來不貼郵票,所有往雜志社、報社、廣播電臺的投稿只要在貼郵票處寫上稿件兩個字,就一律由收件的單位支付。
這叫什麼?還可以這樣?譚笑覺得匪夷所思。這不就是到付嗎?自己把家裡能翻到角落都翻遍了累的夠嗆不說還一無所獲,現在想一想能找到才怪呢!
不管怎麼說,郵票的事情也總算是解決了,下面要愁的就是讓誰替自己去投遞的事。
鄉裡的郵局外面有一個綠色的郵筒,寫好的信件可以直接塞到郵筒裡面。上中學的路上,譚笑每天都會騎著腳踏車從墨綠色像個稻草人一樣的郵筒旁邊經過。
那時候,那個郵筒,對於當時已經讀過很多書的譚笑來說,是這個偏遠鄉鎮通往外面世界的媒介。
那時候,已經知道夢想為何物的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投進郵筒裡面的信會帶著翅膀飛到遙遠的地方,出現在什麼樣人的手中。
那時候,她還幫爸爸投過幾次信呢。可現在,她連小學都沒上,當然沒有辦法自己去投遞。
難題一個接一個,解決了這個又來那個,譚笑頭都大了。瀉了一會兒氣,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尋求解決的辦法。
冥思苦想,譚笑最終決定帶上信封找到李娟,讓她還在上初中的三姑幫著把信寄出去,說辭當然是他爸爸拜託的。至於會不會穿幫,又有什麼樣的後果,譚笑已經完全顧不得了。
蝨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剛開封的鋼筆水被她用的見了底,三本稿紙也沒剩幾張,最便宜的鋼筆水一塊八一瓶,爸爸用的寫作專業稿紙一塊五一本,哪個自己都買不起,那就死豬不怕開水燙,聽天由命吧。
歷時一個來月,譚笑終於完成了她重生以來第一個重要的計劃。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而在她開始等待的時候,譚守木家的第五個孩子,終於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與上一世一樣,這個被全家人寄予厚望的男孩叫譚光,跟自己最受寵愛的四姐姐譚陽的名字組合在一起,就是陽光,由此可見他在家裡超然的地位。
與很多地方孩子滿月才能上門探望不一樣,這裡的習俗是在月子裡探望産婦和孩子,俗稱下奶。下奶的時候,要拎著雞蛋、白糖、小米等適合産婦進補的食物上門。
與郭歡每人挎了三十個雞蛋去探望張秀華的王佩那天晚上飯都沒有做,躺在炕上一言不發渾身散發著可怖的氣息。全家人戰戰兢兢如臨大敵餓著肚子熬到睡覺,誰也沒敢提吃飯的事。
等第二天吃光早飯,看媽媽心情好了一些的時候,譚笑才試探著問她媽昨天在大伯家到底發生了啥事。
“啥事,送上門讓人大嘴巴抽的事唄。”
“啥?抽嘴巴子?我大娘她打你了?”淡定如譚笑,也不禁嗓門大了起來,眼睛瞪得圓圓的,在媽媽的臉上左看右看。
“打我?她也得有那個本事才行!”王佩眼神中滿是輕蔑:“躺在炕上胎胎歪歪跟沒長骨頭似得,給她倆仨的也不是你媽我的個,我打她還差不多。”
譚笑頓時鬆了一口氣:“那媽你為啥那麼生氣?我大娘沒給你好臉子看?”
“我能不生氣嗎?……”有人願意聽自己說,也不管聽眾是誰多大年紀,王佩便一五一十把昨天去給譚光下奶時發生的事情向譚笑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