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後,商流之人如約而至。
那人一頭銀髮,戴著面具,身量不高,瘦得很,開口是濃重的東雪口音。
嗓子挺啞,似乎是刻意為之。
可顧絕兮已然從骨骼形狀和步履姿態斷定——此人是姑娘,且面容姣好,年輕得很,應該未出閣。
原是……東雪也有未出閣的姑娘在外邊闖蕩的嗎?
顧絕兮先前從車伕、掌櫃的口中得知,東雪的姑娘基本不出來拋頭露面,唯有出嫁成親之時會出門走動,昭告天地。
婚後十年,基本是相夫教子,因為天氣嚴寒,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較為閉塞。
女子中,讀書的也甚少。
那未免也太無聊了。
不論男女,每個人都應當有為自己生活的權利,即便是無理取鬧,也能立於天地。
在坎坷泥溝裡摸爬打滾,都不失為一種積極的生活方式。
“顧醫師開個價吧。”那人“抑揚頓挫”地說著,在每一個不該有的地方都加了重音。
刺耳難聽。
過於做作的偽裝,對雙方都是一種折磨。
顧絕兮微微一笑,“五萬兩。”
“白銀?”
“黃金。”她慢慢悠悠地補了一句。
“恕我直言,你這根本賣不出去好嘛!一個小小的配方,居然想要賣上五萬兩黃金?簡直是白日做夢咯?”
顧絕兮喝了口茶,努力消化了一下這過於重的口音。
“商流又不止在鶴鳴有生意,五國那麼多人,若是一人一碗,你們都可以賺得盆滿缽滿。”顧絕兮笑道,努力記下眼前人的樣貌和骨骼特徵。
此人右眼上方有一顆痣,風流妖媚。
顧絕兮又喝了口茶,“鹹豆漿是醫仙谷傳出來的,周邊村鎮也只有一兩戶會做,若是你們討得到配方,也不必現下坐在這兒與我商議。”
“對了,我就是醫仙谷來的,那邊的方子,也是我寫下的。”
她如此說道。
對方已然沉默。
五萬兩黃金對於往後的利益來說,只是九牛一毛,實在是優惠的價格——但是,她不能真的確定醫仙谷周圍的那幾戶人家會不會將方子賣出來。
“笑話,你就不怕我現下就去醫仙谷周圍的村鎮問?”
“一路顛簸,一路上指不定損失多少,而就算飛鴿傳書,等訊息到了商流之人的手上,我早就將方子賣出去了。”
顧絕兮並不怕什麼。
眼下答應商談,也不過是為了探探商流的底。
商流之主就在鶴鳴,她離那人很近,往後是合作還是敵對,也要弄清楚些。
“我組上窮怕了,所以一路行醫,收取高額費用,可為了趕到東雪,攢的那點可憐巴巴的銀子都花光了,可憐巴巴的,若是商流不能應下這個數兒,顧某就將豆漿的配方賣給先前來聯絡過的……叫什麼風蔚閣的人了……”
顧絕兮可憐兮兮地說著——若不是對方故意裝出這麼難聽又難受的口音來,她的話不會如此之多。
表面可憐,實則逼迫。
商流要不要這個配方,也就看今日了。
寒風肆虐,連窗子都被吹得砰砰作響,屋內沒有硝煙的戰場,形勢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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