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是天定的,那齊菲兒的命多半是“勞碌命”、“多舛命”……
齊菲兒從未細想哲學三問:我是誰?我從哪裡來?要往哪裡去?
此刻下山路漫漫,她終於有時間想一想。
別人有父母,我也有父母。大颶風前也許還有機會遇見,但在這資訊盡毀的當下,此生恐怕無緣相見了。
原來沒期待要過什麼樣的生活,只求平靜度過此生就好。卻又遇見了一個自稱外星人的人,兩人的境遇好比徐志摩一首詩裡寫的:
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
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既然橋歸橋路歸路,孤星的歸孤星,地球的歸地球,齊菲兒便只想和小云相依為命,但命運又將自己推向他去。
不問她願不願意。
齊菲兒轉頭看看身後,白雲深處是紫霄宮,卻是她回不去的地方。
她揹著沉甸甸的背囊,包裡還是那些東西,吃的喝的,保溫壺和煮鍋,睡袋紮在揹帶上,裡面還有一堆現代化的遺骸,太陽能發電機,應急燈,收音機,指南針,平板電腦。腳底下的青石板縫隙中鑽出幾顆草來,有鳥兒停在此處,啄食著草籽,斜照將鳥兒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像一隻長腳的仙鶴。
這一切都在提醒著她,天色已漸黃昏。
齊菲兒停下來,坐在石階上,嘗試著呼叫意念,在意念中大聲呼喚於鶴翀的名字。
假如他在附近,也許有著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做出回應。
她閉著眼睛,等了一會兒。
滿懷期待與忐忑地低頭看去,地面還是佈滿開片紋的汝瓷石板,黑布鞋呢?
她神經質地原地轉了一圈。連個鬼影都沒有。
她又徒生了一種後悔的心情:為什麼犟著要當日往返,在紫霄宮的義工宿舍投宿一晚,明日動身也不遲啊。
也許是因為潛意識的決策。虛穀子費勁心機來尋找她,幾乎不眠不休,也不吃不喝,終於在荊州鄉下找到了她,找到後,又連夜行軍般帶著齊菲兒和小云前往武當山。
不就是為了快些完成師父的臨終遺囑?
她也就沒有理由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