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銘不是會忍氣吞聲的人, 他生來便受盡寵愛,這世上除非他自願, 還從沒有他膽怯退縮的事。
他費盡心思才讓金枝從多年不孕的困擾中走出來, 轉眼便被一群朝官觸了黴頭。
只要想到這訊息傳到譽親王府,定會再次影響金枝的心情, 令他前功盡棄,他便忍不了。
他氣壞了, 一時沒表態。
那些進諫的官員更加有恃無恐, 竟然公然詆毀起金枝來:“皇上,依臣之見, 如今的譽親王妃本就身份低微, 若非聖上寬容, 絕無可能嫁入皇家。如今五年過去, 她卻未能替譽親王府誕下子嗣,實在不配聖上的看中,不若將其貶為側妃, 另擇一優秀女子,為新王妃。”
“臣附議!”又有三兩個人站了出來。
李嚴頗有些意動,當然,他倒不是完全贊同大臣們的建議。
因著這些年見證了李瑾銘對金枝的喜愛, 他並沒有剝奪金枝正妻之位的想法, 只希望兒子能同意納幾位側妃,留下子嗣。
如今他正可以借諸位大臣向李瑾銘施壓,而後他再退一步提出自己的要求, 有了前面的比較,想必他兒子接受起來也更加容易。
李嚴想清楚應對之法後,便準備回應進諫的大臣們,但還未開口,宋學章便先一步站了出來,他看向先前出言詆毀金枝的大臣:“孫大人,還請慎言,譽親王妃是我的女兒,你這般在朝堂上公然詆毀於她,可是在表示對我這個做父親的不滿?”
“下官、下官一時口誤,還請宋大人千萬別放在心裡。”進言的孫大人頓時兩股顫顫,沒想到這譽親王妃,竟然還有這麼一位位高權重的義父在這裡杵著。
不過事已至此,孫大人沒了退路,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道:“但譽親王妃五年未有身孕,卻是不爭的事實。”
這事,宋學章無法反駁,他看了看前方的李瑾銘,見他這麼久都未曾表態,心裡不由發涼。
朝堂安靜了,李嚴這才看向自家兒子,問道:“譽王,你怎麼看?”
“不怎麼看!”李瑾銘一開口便充滿了硝煙的味道。
他目光似淬了毒一般,看向了進言的孫大人,嗆道:“我譽親王府的家事,何時輪得到外人來評頭論道了?作為一個朝堂命官,不思為社稷、為百姓謀福,卻整日盯著別人的後院,簡直是辱沒他那身朝服!”
這是一個眾人不曾見過的李瑾銘,那因憤怒而洩露的威嚴,令得先前進諫的一幹朝臣有些膽戰心驚。
“我們也是為了皇家子嗣著想。”有另外進諫的官員,忍住心裡的慌亂解釋著。
卻只換來了李瑾銘一記冷笑:“哦,這麼說,我還要感謝諸位大人的關心囉。”
沒人敢應聲,此時的譽親王,令他們感到害怕,誰也預料不到他能做出些什麼來。
李嚴作為這個朝堂最威嚴的君王,輕咳一聲,對李瑾銘示意道:“譽王,此事便留待退朝後再議。”
而後對下方的朝臣道:“諸位愛卿,今日可……”
話至一半,卻被李瑾銘打斷了:“父皇,兒臣以為,此事切不可就此作罷!在場的每一位臣子,都是父皇的肱股之臣,但這裡有些人,卻不思為父皇解憂,整日裡只專注蠅營狗茍。兒臣以為,此風決不可長!”
他將事情描述得這般嚴重,並緊追不放,李嚴便是想息事寧人也沒轍,只能問道:“不知譽王你有何提議。”
“兒臣建議,此次進諫並附議之人,當罰!”李瑾銘斬釘截鐵道。
此話一出,朝臣湧動,朝中響起了竊竊私語。
進諫的官員們要自救,與他們有所牽連的人要說情,這日的朝堂因著這件小事,竟比往日長了近一個時辰。
李瑾銘不妥協,便是諫官們退卻了還不夠,逼得李嚴不得不對他們作出了相應的懲罰,方才罷休。
朝堂上眾人被他這般強勢的作風驚若寒蟬。
如此舌戰群臣的精彩口才,與那寸步不讓的威勢,眾人還是第一次在他身上見到,一時間看向他的目光,有驚豔的也有晦暗不明的。
心胸寬廣的人在內心暗贊一句便作罷,那些心裡九曲八彎的人,卻不由開始各種陰謀論,懷疑他明明有這本事,卻一直藏拙,究竟有何用意?
當然,不論他們心裡怎麼想,李瑾銘都不在乎,他只知道,今日來了這麼一出,震懾住了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短時間內,他們應當不會再以此事為由來彈劾攻擊金枝了,有這樣的效果,他異常滿意。
而他這樣的壯舉,不過半日,便在京城裡的達官貴人間傳了個遍。
李瑾銘自然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今日的所作所為不太妥當,但是事發當時,他卻是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去,只一心想要壓下這群言官們的威風,令他們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