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李嚴, 金枝並不熟,但昨日李瑾銘心情亢奮睡不著, 左思右想, 覺得他的父皇絕不會輕易為他賜婚,擔憂他會單獨考驗金枝。
疑神疑鬼之下, 李瑾銘花了一晚時間,將他所知的所有關於李嚴的事, 事無巨細都對金枝講了一遍, 側重說了他父皇的性格和喜好。
沒想到他才說了,第二天李嚴便召見了金枝。
因為提前對聖上有了瞭解,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這也是金枝如此有底氣的原由。
聖上李嚴是一個歷經過戰亂的人, 在那場突然而來的戰亂中, 他差點兒被俘,是無數忠臣將領用血肉之軀將他從生死邊緣拉拽回來。
這些人的犧牲讓他幡然悔悟,曾經屬於帝王多疑的個性漸漸被那一顆顆忠義之心改變, 戰亂後的他變得比其他帝王看中情義,多了份寬和與包容。
無疑,李嚴是一位人均稱贊的明君,他善用人才, 且用人不疑, 大佑朝在他的統治下,不僅快速從戰亂中恢複過來,還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繁榮。
對這樣一位君王, 金枝是敬的,同時也很慶幸,如果不是恰巧遇到了李嚴這樣性子的皇帝,她與李瑾銘之間絕無可能走到如今這步。
金枝進了坤寧宮,果不其然在沈優的會客廳裡,見到李嚴的身影。
李嚴年近五十,臉上已有了歲月的痕跡,眼角爬上了皺紋,兩鬢的頭發也有些白,但精神卻很好。
金枝進去的時候,恰巧看到他正與沈優說話,神情柔和,望向沈優的眼神裡,全是信賴與暖意,這樣的他,看起來與普通人家喜愛妻子的丈夫沒有任何區別。
雖然李嚴很快察覺到她的到來,收斂了神色,恢複那副唯吾獨尊高高在上的君王之態,金枝心裡剩下的那絲緊張依舊徹底消散。
原來皇上私下竟然是這個樣子,其實也沒有那麼可怕。她想。
李嚴身為事務繁忙的君王,自然不會在金枝身上下太多功夫,實際上,若不是他真的關心李瑾銘,他甚至都不會想要親自面見金枝。
金枝要嫁給李瑾銘,他最在意的自然是她的品性,他需要的是一位能在未來照顧他兒子生活起居的賢良兒媳。
他可以接受金枝沒有太多才華,也可以接受她木訥老實不懂應變,但卻絕不允許金枝是個仗著他兒子喜愛便恃寵而驕的嬌蠻女子,不僅不能為他兒子排憂解難,還會讓兒子的生活一團亂麻。
這樣的女子,李嚴是絕對不會願意她成為自己的兒媳。
好在,金枝並不是這樣的人,盡管李瑾銘寵愛她的事,在這個宮裡幾乎人盡皆知,但她依舊謙恭謹慎。
李嚴對她第一印象還算好,再看她行事落落大方,見著他也沒有面露懼色,有大家之風範,完全擔得起王府主母的儀態,便更滿意了一些。
他又問了金枝幾個問題,有關於金家的,有關於宋清幽的,也有關於金枝自己的,金枝一一答了,李嚴覺得並沒有什麼問題,便算她已透過了自己的考驗,沒坐一會兒,便急忙忙的走了。
這考驗與其說是考驗,不如說是閑話家常,與尋常人家替兒子相看兒媳的慈愛父親並沒有多少不同。
不,其實尋常人家裡,也多是家裡的母親為兒子操心婚事,李嚴能為李瑾銘做到這一步,實在難能可貴。
金枝懵懂地透過了考驗,直到被沈優招至身前,才回過神來,吶吶地望著她:“娘娘,這……”
“傻孩子,皇上這是同意你嫁給銘兒了。”沈優摸摸她的腦袋,向她解惑,“估計不過幾日,他便會為你和銘兒頒發旨意。”
金枝聽得心跳都停頓了一拍,她沒想到原以為千難萬難的事,竟然這麼平靜順利地便過去了。
沈優看出她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便又多說了幾句:“別以為皇上同意得那麼快,就覺得這事簡單了。你怎麼都不想想,你為此都做了些什麼呢?”
“我沒做什麼啊?”金枝真心這麼覺得,“好像突然之間,一切都變成這樣了。”
她只能歸咎於自己運氣好。
“不排除其中有運氣的成分。”沈優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但你再想,若換另一個人,她能做到像你一樣,會在明知有風險的情況下也仍因一時的心軟便願意獻出自己的秘方嗎?她會願意把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大筆賞銀,挽救一個不知姓名生命垂危的女子嗎?”
金枝張了張嘴,想反駁,沈優繼續說:“當然,能做到這些的人肯定不止你一個,但只有你遇到了,這便是你的運道。”
“我知道了。”金枝點點頭,但她自家人知自家事,她會救宋清幽,雖然有不忍她喪命的惻隱之心,但也有屬於她自己的私心,她想用宋清幽刺激金石不再喜歡紀香,挽救自己哥哥的性命。
她沒有外面的人說得那麼好,卻因此得到了別人望之不及的回報,金枝覺得異常心虛。
她突然想見李瑾銘了,她想聽聽少爺的想法,會討厭她嗎?
應該不會,他原本就知道這件事,不也沒有因此便看不起她疏遠她嗎?
這麼想著,她便迫切想要回到嘉慶宮,但沈優卻突然對她說:“既然聖上的懿旨快下來了,你與銘兒的身份再住在一起便不合適了,你這幾日便先在坤寧宮住著吧。”
“住坤寧宮?”金枝懵,“可是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