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裡, 沈優正與一名六十歲老嫗對坐著,氣氛僵硬, 四周空氣彷彿凝固, 沒有人敢在此刻發出絲毫聲響,伺候的宮女太監連大氣都不敢出, 就怕驚動了兩位主子,引來大難。
“皇後, 你剛剛的話什麼意思?”老嫗, 也就是大長公主李秀茹一臉責問地看著沈優,布滿褶子的面容上全是不滿。
她的外孫女丁詩悅喜歡九皇子殿下的事, 在京城的達官貴人間眾所周知, 大長公主也是支援的, 所以一直放任自流, 但是就在剛才,她聽到了什麼?
九皇子殿下的生母,她的侄媳婦, 竟然在假意問了她外孫女的年齡後,話裡話外都透漏出讓她這個外祖母替她張看人家的訊息,且她聽著,沈優的話絲毫沒有要讓九皇子將她外孫女娶進門的意思。
大長公主一向自持是當今聖上的姑姑, 輩分高, 平日裡養尊處優慣了,便是連沈優這個皇後也不太放在眼中,聽出沈優話中的意思後, 當下便冷了臉。
但她的不滿並沒有對沈優造成任何不適,沈優只作不知,接著剛才的話題:“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之間,連詩悅都長那麼大了,姑姑您是她的外祖母,平日裡又疼她,她到了出閣的年齡,您可不就得替她張羅著?”
“皇後……”
沈優繼續說:“姑姑您也別閑我瞎操心,這京中優秀男子雖多,但大家可都盯著呢,您這要是慢了,到時候好人家都叫別人挑走了,可不就要委屈了我們的詩悅。”
大長公主被搶白,又聽了沈優這麼一番話,簡直氣得嘔血,卻又不能撕破臉皮,她還想再為丁詩悅爭取一下,畢竟京中身份比李瑾銘還高的適齡男子根本就沒有,而沈優怎麼說也是李瑾銘的母親。
可憐李秀茹,養尊處優這麼多年,誰不是巴結討好她,如今被沈優這般駁了面子,臉色頓時兜不住了,卻還得憋著不能發火,讓整張蒼老的臉更顯猙獰。
“皇後啊,悅兒的心事你又不是不知。”她細聲細氣地說,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親切。
可惜那股子戾氣始終無法消散,沈優聽著,倒覺得,她是在威脅,但身為一國之母的沈優會怕嗎?笑話!
“心事?姑母你說什麼?悅兒有什麼心事?”沈優問,一片茫然不知的樣子。
大長公主氣得半死,卻不得不解釋:“整個京城的人知道,悅兒對九皇子殿下……”
沈優聽到一半打斷了她:“哎呦,姑母呢,這就是那些嘴碎的人胡言亂語,我九兒和詩悅兄妹情深,你可莫聽信了外人的傳言。”
“好一句兄妹情深!好一個外人傳言!”大長公主的聲音徒然高了,自己外孫女一顆真心竟然被這樣子形容,她是再也忍受不了了,而且她算是看出來了,這皇後根本就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饒那麼多圈子,不就是她不樂意意自己外孫女進門麼?
大長公主決定不再忍了,垮下一張臉,陰沉地看著沈優:“看來皇後娘娘是鐵了心的不想讓九皇子娶我家詩悅了。”
“姑母這話何從說起?”沈優說,“非是我不願,實在是銘兒與詩悅不過尋常兄妹之情,我等怎可做那亂點鴛鴦譜的事,到時好好的一對兄妹做了怨偶,豈不是得不償失?”
大長公主冷哼一聲,顯然對她的話不認同:“皇後娘娘,事到如今,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就直說吧,我家詩悅到底哪裡入不了你的眼,竟讓你如此深惡痛絕,明知她對九皇子一片真心,卻還拒之門外?”
這樣的事沈優是絕對不能認的,說:“姑母你別誤會,詩悅那麼可愛漂亮的一個小女孩,又是我的晚輩,我哪有不喜歡的,如果兩人兩情相悅,我巴不得兩家親上加親,讓她做我的兒媳。只是事實非是如此,兩人確確實實只有兄妹之情,希望姑母你莫被外面的人誤導。”
“你……”
沈優咬死不承認丁詩悅對李瑾銘的感情,大長公主有心發作,卻被她將發洩的由頭給堵死了,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能站起身來,憤怒地一拂衣袖,揚長而去。
謝嬤嬤機謹地將她送出了坤寧宮,回來後向沈優稟報:“娘娘,大長公主的車架似乎並不是往宮門的方向走的。”
“估計是去昭純宮找淑妃訴苦去了,再怎麼說淑妃也是她夫家的侄女,可比我這個侄媳婦親。”沈優不以為意。
謝嬤嬤卻忍不住為主子擔憂:“娘娘,需不需要奴婢佈置下去,讓人傳話注意一下昭純宮這幾日的動靜?”
“無妨。”沈優搖了搖頭,又勸解謝嬤嬤:“嬤嬤你大可放心,我心裡有數。”
“娘娘您一向聰慧,既然你這麼說,那奴婢也就放心了。”謝嬤嬤這才不多說什麼,她對自己的主子非常瞭解,知道沈優並不是喜歡說大話的人,她既然有這樣的自信,就說明接下來無論發生了什麼,她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
“嬤嬤你可真是看得起我。”沈優笑,聲音中帶著些許自嘲,“我能如此從容,也不過仗著這幾年局勢漸為穩固,料想昭純宮也不敢耍花招,若是換在幾年前……”
說到一半便住了口,謝嬤嬤疑惑地看了過去:“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