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怎麼可能願意,發了瘋地磕著頭請求她收回成命。
吳氏冷眼看著她做戲。
“夫人,請你一定要收回成命,奴婢、奴婢說什麼都不會離開你的!”
王氏哭得涕泗橫流,那悲傷絕望的模樣令聞者落淚見著傷懷。
可惜吳氏不為所動,只覺得她離開十幾年心眼子比過去還多,明明就巴不得離開,卻要作出一副是被她趕走的樣子。
“翠梅,我這是為你好啊!”吳氏不得不開口解釋了,否則她連這送還賣身契的舉動,都得不到金家人一聲好。
王氏聽到她的話哭得更大聲了,聲音中充滿了委屈。
吳氏簡直要被氣笑了,她還委屈?到底誰委屈,好好的計劃被她毀於一旦,被她逼得拿出了賣身契,她還敢哭!
吳氏義憤難平,胸腔上下起伏,面上卻要作出一副為王氏的行為感動的樣子:“翠梅,你別哭了,我也捨不得讓你離開。”
王氏卻以為她這話時有轉圜的餘地,於是磕著頭求起她來:“夫人,您收回成命吧,奴婢願意永遠在您身邊伺候你,請你不要趕我走。”
這下子饒是吳氏也有些懵了,這做戲也太過了,若是她不收回王氏的賣身契反倒有些下不來臺。
她打量著王氏,見她哭得是真傷心,不由懷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斷,她這是真的不想離開?
第一次見到有人求著給人當奴隸,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短短半日的功夫,王氏便重新整理了吳氏對於人類的認知。
因著王氏不願意收,吳氏那賣身契終究沒能送出去,拉攏金枝的計劃徹底落空,她也不想再多呆在金家這個小院了,讓丫鬟去收拾好紀香的東西邊準備打道回府。
紀香在回紀府之前要求與金枝單獨說一會兒話,這正中吳氏下懷,自然非常爽快的同意了。
金枝不知道她和紀香有什麼好聊的,畢竟她們從未曾姐妹情深過。
兩人來到了紀香的房間,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兩人大眼瞪小眼,金枝心裡很不是滋味,明明是紀香要找她談話的,現在什麼都不說是幾個意思。
金枝不想和她多呆,於是率先開口:“你要和我說什麼?”
紀香默默看了她一會兒,篤定地說:“我要走了,你很開心吧。”
金枝不置可否,到這一步,她已經不需要做多餘的偽裝了。
因著她的反應,房間再一次陷入沉默。
紀香突然道:“今日不得已借你之勢,來日我必將回報!”
“嗤。”
“怎麼,你不信?”紀香顰眉問道。
“不,我信。”金枝說,“紀小姐你那麼厲害,你說什麼我都是信的。”
紀香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嘲弄:“我不知道發生了為什麼,讓你對我有了那麼大的偏見。我說過會報答你們金家的養育之恩,不是靠著紀府,而是靠著我自己,這話即使你不相信,但我紀香一定說到做到。”
金枝終於看向紀香,眼裡也有了認真:“我知道紀小姐是個有志氣的人,所以,你說的話,做的事,我都信!”
紀香看著她,確定她不是在嘲諷後,鄭重地向她道了聲:“謝謝。”
“我可當不得你的謝。”金枝說,“我知道,盡管你在金家生活了十多年,但你從來沒有哪怕一刻想要融進這個家裡。”
如果有,那她不會被王氏說服,那麼心安理得地就接受了金家人的付出;如果有,那她也不會對王氏壓榨金氏父子一直冷眼旁觀;如果有,那她更不會在回到紀府的時候做出讓金家人跟在她身後成為她僕人的決定。
因為,真正想要做一家人,一定會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紀香想要報答他們的話,金枝信,只是她的心太大了,夢想太高,人力終究有所不及,為了達到目的,必將有所犧牲,致使結局與她的本心背道而馳。
紀香被戳中心事,一時間有些恍惚,直到發現金枝已經準備離開,才滿臉苦澀地吶吶開口:“你不懂,你不懂,我好不容易來這世上一遭,一定要做出些什麼,方才能不負此行。”
“哦,是嗎?那我就在這裡祝紀小姐能心想事成。還有,最好我們永不再見。”金枝頭也不會的走出了房間。
誰不是好不容易才來這一世上走一遭的?但紀小姐的心思與抱負,估計她是永遠也不會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