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既然是給自己挑首飾,她也沒什麼高要求,挑選起來興致高多了。
掌櫃拿出的首飾一共四樣,兩支簪子,一條項鏈一條手鏈,以金枝現在的眼光看來,無一不是做工簡陋粗糙,但在這小鎮子已經算得上好了,尤其這還是金石送她的禮物,她只覺得高興,並不挑剔。
她倒是看中了其中的一支簪子,帶在頭上還可以刺一刺王氏,但摸了摸自己因為營養不良而枯黃稀少的頭發,只好作罷。
手鏈自然不行,她還要幹活會磨損。
最後便只剩下那串項鏈,還算過得去,便挑中了它。
三人買了首飾,原本便該回家了,但金枝卻從金石為她買禮物中得到了啟發。
金家缺錢嗎?
金父作為青葉鎮最大酒樓的主廚,邢掌櫃又是個大方的,給的工錢並不低,一個月近四兩的工錢在青葉鎮也是獨一份,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的花銷十多兩也就夠了,單憑金父一個人養活金家已經綽綽有餘,更不要說還有金石。
這樣一算,金家不僅不缺錢,反而該是過得極好的。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家沒有一位小姐。
紀小姐一年的花銷哪怕是一個五口之家的總和也是遠遠不夠的。
金家的財政大權一向掌握在王氏手中,金父與金石的工錢除了供養金枝鄉裡的爺爺奶奶,百分之八十甚至更多都花在了紀香身上。
王氏對自己捨不得,對金家人不捨得,對紀香卻一百個的求著捨得。
王氏對金家三人是極盡一切的吝嗇,還好金父與金石的吃食都由酒樓和鐵鋪包了,肚子飽了其他方面不那麼講究似乎也沒什麼。
金家三人,可苦了金枝,吃得不好還不飽腹,十歲看起來還小小的一個,說七八歲都有人信。
再來穿的,王氏那是寧願把紀香穿不了的衣物放著長黴了,也不願意給她,還嘲諷金枝賤皮子,撿紀香的衣物穿都不配。
想到這些,金枝原本收到禮物喜滋滋的心情也淡了。
以王氏那對金家三人吝嗇的性質,錢一旦到了她的手裡,再想讓她掏出來用在金家人身上,那肯定不可能。
但她從王氏手裡拿不到錢,難道還不能趁金父與金石上交工錢之時截胡嗎?直接要錢可能金父與金石不會同意,但若花在實處呢?
金父是個沒主意的,至於金石,能頂著被王氏責問的下場還願意花錢給金枝買首飾,金石可能不願意讓金枝花些錢過得好一點嗎?
“我肚子好餓!”
“我手上的傷口好痛!”
“我覺得身子好虛!”
……
最終,金枝以自己為介找出了各種匪夷所思的理由,將金石的工錢花了小一半,他們手上也拎了大包小包的東西。
金石掂了掂明顯癟下去的錢袋,卻什麼也沒說,反倒沖金枝憨厚地笑了笑。
“哥,娘呆會兒會罵你吧?”金枝有些心虛地看著金石,但轉念一想,她又何必顧慮王氏呢?要將父兄賺的錢用在自家人身上,這一遭早晚要走,而且該虧心的是王氏,而不是她。
於是,金枝又信誓旦旦保證道:“放心吧,哥,娘呆會兒要是罵你了,我一定頂在前頭,才不讓她那麼囂張!”
王氏對金石將工錢買了一堆紀香用不上的東西果然很不高興,當場就要發作。
但是金枝這個指使者哪能看著金石被她罵啊,當即就擋在她哥前面,對王氏道:“我哥買這些東西咋了,哥哥給體弱的妹妹買些補給品有錯嗎?”
經歷了上午的事,王氏現在是見著這個女兒便頭痛。
當著金父的面她還是有所顧忌,雖說她是厭惡極了金父這個一棍子打不出一記悶響的窩囊廢,但她也深知她和紀香在回紀府之前不得不仰仗這個男人,金父這個人你對他怎麼過分他都不會反抗,但那是在有金枝之前。
金枝這個總是忤逆王氏的女兒,金父卻寶貝得不行,剛出生幾個月,王氏有一次因著紀香夜裡受驚,連續幾天對金枝疏於照顧,讓金枝受了寒發起了燒差一點兒就去了。
當時不論她怎麼跟金父解釋,金父也不聽,甚而這個一向不懂得反抗的男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她說了“你走!你走!”這樣的話。
王氏是斷不會離開金家的,除了金父,誰願意養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孩子,還要委屈自家人,像個奴僕一樣供養紀香?
說起來,當初要不是金氏族長多管閑事不滿她不侍丈夫兒子,反而一切都緊著紀香,她也不會想著生一個孩子作為身在金家的憑仗。
枉費她忍著惡心讓那個醜陋的男人觸碰,竟然生出這麼一個事事與自己作對的女兒,當真是生來克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