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晏轉頭, 撞上那雙眼睛,瞳孔驟縮, 身子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旁邊的人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抓著他的手臂小聲詢問, 寧晏哪裡還聽的見她在說什麼, 死死的看著眼前的人, 彷彿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不見。
喬眠張了張嘴,囁嚅的喊他的名字,“寧……晏。”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入寧晏的耳中,寧晏握著拳頭, 青筋暴起,額頭突突的跳。
旁邊的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小聲的問:“寧晏,你認識她?”
“不認識。”寧晏猛的轉身朝反方向走,他步子邁的很大, 留給喬眠一道背影,很快消失在視野當中。
他走了, 也帶走了喬眠全身的力氣,喬眠失魂落魄的扶著牆,眼淚又湧了上來, 她設想過無數次和寧晏相見的場景,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也沒有想到寧晏對她的態度竟成了視而不見, 她能忍受他奚落自己,嘲諷自己,但是她受不了寧晏用那種冷漠的眼神,彷彿自己是個不相幹的陌生人。
寧晏走出去好遠才停下,王書依看著他的側臉,剛想開口,就被打斷了。
“你先回去吧,抱歉,我今天沒辦法送你了。”
王書依聽話的點頭,沒有多加糾纏,她知道寧晏不喜歡死纏爛打,於是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空蕩的走廊裡只剩下他一個人,寧晏抱著頭蹲在地上,那種一觸及散的脆弱包裹著他。
喬眠,喬眠。
光是這兩個字就能讓他萬劫不複。
孟星澤側臥在沙發上看著開門進來的人,寧晏在他身邊坐下,雙目猩紅,也不聽他說話,只是一個勁的給你自己灌酒。
“怎麼了,這又是?”孟星澤搶過他手裡的酒杯,重重的放在一邊。
酒杯被搶了,寧晏不做聲,拿起酒瓶來往嘴裡倒,一瓶見底,他把空瓶子扔到旁邊,點了支煙,慢慢吞吞的說:“我見到她了。”
“誰?”孟星澤把人在腦子裡轉了一圈,能讓寧晏這麼失態的也只有那個人了。
“喬眠?”
“恩。”寧晏狠狠吸了口煙,眯著眼睛。
孟星澤把領帶扯到一邊,臉上全是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真的,就是她。”他死都不可能把她認錯。
“我去,那你打算怎麼辦?”孟星澤靠在沙發上問他。
寧晏一根煙抽完又點了一根,沉默著,沒有說話。
孟星澤悠悠的嘆了口氣,寧晏這輩子算是栽在喬眠手上了。
他還記得喬眠剛剛不見那段日子,寧晏派人翻遍了江市的每一個角落,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瘋魔的狀態,在連續一個月都沒能找到喬眠的時候,他崩潰了。
孟星澤找到寧晏的時候,他把自己鎖在公寓裡,喝酒喝到不省人事,差點酒精中毒,趕緊把人送到醫院才撿了一條命。
那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孟星澤都和寧晏住在一起,看著他,孟星澤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寧晏已經得了很嚴重的失眠症,極難入睡,好不容易睡著,半夜裡還是可以聽到他喊喬眠名字的聲音,那聲音裡的絕望,就是孟星澤聽了都心疼。
在看過幾個心理醫生之後,寧晏的狀況有了好轉,似乎也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不再到處去找喬眠,也不再折磨自己,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公司上,不管不顧的把寧氏給收購了,把寧華直接氣進了醫院。
“唉……”孟星澤悠悠的嘆了口氣,默默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寧晏在煙灰缸裡把煙頭按滅,拿起靠背上的西裝,“我先走了。”
孟星澤淡淡的揮了揮手,他還不知道寧晏,心心念念這麼久的人終於出現了,哪裡還能放過,這麼急著走,肯定是去找喬眠了。
喬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包廂的,她坐在柔軟的椅子上,看著大家觥籌交錯,腦子亂的不行。
徐媛看她臉色慘白,不明白她去了一趟廁所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關心的說:“喬眠,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你和主管說說先回去吧?”
她雙目無神,緩慢的點了點頭,主管喝高了,躺在一邊的沙發上,喬眠和他打了下招呼,大家見她臉色真的很難看,就沒有多挽留,有人自告奮勇站出來想送她,也被婉拒了,她現在只想一個人待著。
喬眠出了黃金岸,夏夜裡的風刮在她臉上,溫柔而又親暱,她漫無目的的走著,看著天空零零碎碎的幾顆星星,還有掛在天邊的月亮,默默垂下了頭,寧晏一句“不認識”就能把她傷的體無完膚,不過,她不再是四年前那個脆弱的喬眠了,只要還有一線機會,她就不會輕易放棄。
江市的街道沒什麼大變化,喬眠沿著左側的路走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走出去了多遠,而後伸手攔了輛計程車,回了家。
喬眠沒注意的是,她從黃金岸出來之後一直有一輛車隱蔽在黑暗中跟隨著她,與她一起駛向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