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之後,房內再有什麼聲音,顧清琬便不知道了。
因為,施展了巫術的冰絲,斷了。
這等冰蠶絲,可不是這麼容易斷的。
她目光微延,扔了手中的冰絲,一角衣袍翩然拂過腳下的冰土。
“吱嘎—!”房門被開啟了,門中出來的男人纖弱高挑,他走到先前顧清琬待過的地方,低頭在地上尋覓著什麼。
忽然,他回過頭,對著屋內的李錦忻,兩指捏著那根細透的冰絲,說道:“如此聰慧機敏的姑娘,不好好在家做大小姐,非要湊這熱鬧幹什麼?”
李錦忻瞧著他的目光森然:“江堯,你若敢動她分毫,我必不會放過你!”
“放心吧,李錦忻,知道你護犢情深,我盡量不取她性命,你若連這個也想阻止的話,能離開屋子再說吧。”江堯言罷,甩開手中的冰絲便施展輕功而去。
李錦忻冷凝的眉宇閃過一抹擔憂,只是她只微微起身,她所坐蒲團之下的八卦,立刻散發出了赤紅的光。
她忍了忍,終究沒有起身。
“楚巫江堯、閔羅長公主的面首江堯,妙書門的江堯,其實是個擅長禁術惑面術的女巫。”顧清琬在荒村的冰樹上施展輕功疾速掠行,寒冷的空氣隨著輕功所起的風,將她的面部凍得生疼,也讓她的腦袋越發清明瞭起來。
她想起了那日銀杏古樹上,謫言對她說過,這個江堯,其實是個女人。
“她術法高深,你若遇見她,不要正面迎敵,及時避開才是上策。”那日謫言在樹上,說得極為輕慢仔細:“我怕你實在避不開她,這樣,我教你兩種術法,你學會了,說不定能自保。”
那日,她笑得樂不可支道:“林姑娘,我無血巫靈力,習術很慢,能對付江堯的術法想來不凡,你怎麼就一定篤定我能學會啊?”
“血微之術你尚能學會,這術法自然難不到你,再說了,我也沒有什麼血巫靈力啊。”
那日謫言這樣說,她便將經日積累的疑惑脫口而出了:“林姑娘,你真的,不是巫族嗎?”身為普通人的她,自然知道,普通人窮盡一生學習巫術,都未必能趕上一個普通大巫的實力,而她的身手,別說普通的大巫,就是強悍若李錦忻,樂正汀之流,也及不上。
這怎能,不叫人疑惑?
謫言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伸手將她的左手扣著,而後用指尖點上了她的手腕,一道金芒隨著絲絲煙霧自她的手腕順著手臂將什麼東西透過她的身體血管,送入了她的腦中,她尚未來得及細察,她的右手又被謫言扣在了手心了。
照例又有東西在右邊,入了她的腦中。
後來她回去的路上,那些隨著謫言手中的金芒入到她腦海的東西,化成了文字,在她腦海心間滯留。
她知道,那必然是巫法口訣,是以她被困無極宮,到這二十幾天的佈置籌謀的日子裡,只要有空,便依著那些文字,苦練這兩種術法。
此刻,她提氣,加快腳步在冰樹上朝北掠行。
江堯,希望不要正面對上你。她默默說道。
…………
無極宮的西院內,著彩褙的高挑少女指揮著幾個頭挽雙髻的小姑娘忙裡忙外,將房內的繡架和絲線等東西,搬到了院子裡。
沒一會兒,三四個低著頭的梳著普通發髻的少女簇擁著一襲繡著金絲鈴蘭花,淺紅色衣著的小姑娘出了屋子。
“二公主。”一眾人見到她,齊齊出聲喚道。
小姑娘擺手道了聲“起來吧”,人便坐到了繡架前。
彼時一陣微風自南面吹來,拂過小姑娘的臉,她開心地笑了起來,轉首就對那彩褙的少女說道:“少離姐姐,天氣要轉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