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赤日炎炎的天空,忽然滾起厚厚的烏雲。
遠山壓下深深墨色,濃鬱得彷彿要滲下水來。
高大的城牆上,站著無數英武挺拔的龍騎營士兵,甲冑齊開,刀鋒錚亮。
那背脊挺直,臉色卻比天色更要沉重,烏壓壓的人群沒有半點聲音。
沒有人告訴他們,他們站在城牆上要做什麼。
可所有人心裡都清楚,他們要做什麼。
這番嚴陣以待的模樣,沒有出現在邊關,反倒出現在大周腹地的京城。
委實諷刺。
遠遠傳來嘚嘚馬蹄聲。
一瞬間,眾人的呼吸聲都繃斷了弦,目光齊齊盯著遠處。
他們都盼望,也都不希望,看見晉王的身影出現。
馬蹄聲越來越近,只見一人一馬,從遠處慢慢踱來。
馬上的男子烏發如墨,鬆鬆地繫著一條發帶,色如蒼藍的天空。
他一身寬袖長袍獵獵飛揚,風中衣袂流連著發絲,美若謫仙。
那一雙桃花眼縱情恣意,彷彿不是策馬在重兵把守的城池下,而是在縱馬踏春似的。
高高的城樓上,有人一眼認了出來,馬上之人正是晉王。
除了他,京城之中,還有哪一個如此風流雋逸的翩翩公子?
所有的皇子之中,獨獨他有這一份灑脫之感。
這樣的人和景緻,看得人不禁輕鬆了起來。
就在有人不自覺握鬆了刀劍,露出淡淡笑意之時,那笑意忽然凝滯在了嘴角——
在那悠閑的一人一馬身後,竟是烏壓壓的兵士,手中的兵器鋒芒銳利。
馬蹄的步伐整整齊齊,充分展現著訓練有素的精氣神。
為首的人身姿高大筆挺,端正地坐在馬上,一臉正色地朝城門處看來。
“那是詹大人,那他身後……虎騎營!”
城牆之上,有人高喊了一聲,餘下之人立刻反應了過來。
詹世城奉聖旨,率領虎騎營趕往嶺南,營救被刺客暗殺的晉王。
而今他們都平安回來了。
可……
龍騎營的將士,有幾個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咬住了唇——
可他們關緊了城門,還在這裡兵戈相待,迎接自己的兄弟軍。
這種感覺,讓每個曾經上過戰場,流過血汗計程車兵,都感到十分不齒。
龍威站在城樓上巡視,見狀便高聲道:“晉王帶著虎騎營回來,瞧瞧這是什麼陣仗?一看就是想造反!”
有人心中開始不忿。
什麼叫晉王帶著虎騎營回來,這陣仗有何不對?
是聖上親自下旨,讓虎騎營前去營救晉王,而今救了人回來,憑什麼說他們想造反?!
龍威在城樓上慢慢踱步,繼續他那一套誇張的說辭。
“這副陣仗,不像是回京,倒像是來打仗的!你們可把城門守好了,千萬別讓晉王進來!”
這話引起了更多人心中的不忿。
晉王是堂堂皇子,就算犯錯也得送到京中聖上面前處置,他一個龍騎營將領,憑什麼不讓晉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