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他和福王妃一直想知道,可怎麼問福昀,他都不肯說。
從前他們以為福昀是不會說話的,直到聽到他對龍婉開口說話,才知道他並非不會說。
而是不想說罷了。
“為什麼?”
難得福昀自己願意說,福王妃蹲在他身旁,殷切地等著他的回答。
福昀目光直視著福王。
“因為我不想跟你們說話,我為你們感到可恥。從前的東宮聲色犬馬,五毒俱全,唯獨沒有一個儲君該有的氣象。嬪妃之間互相爭寵,皇子之間爭權奪利,朝臣結黨營私。”
他像一個成年人那般,用瞭然的口吻談著這一切。
“這些汙濁不堪的東西,都讓我不想開口說話,不想陷入其中。我寧可跟小啞子說話,因為他是啞巴,就算奴才之間有什麼爭權奪利的事,也不會拉扯上他。”
旁人都以為他同小啞子說話,是因為小啞子也是啞巴,惺惺相惜。
其實在他眼中,整個東宮,都不如一個小啞子幹淨。
福王和福王妃聽得啞口無言。
“我為什麼總是偷偷跑到外面去?因為外面有很多幹淨的人,而我的身邊沒有。有一次我遇見了四嬸嬸,我同她說了許多話。可她並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其實會說話。她肯為一個陌生人保守秘密,所以我也肯同她的孩子說話。”
他口中的四嬸嬸,便是沈風斕。
福昀自嘲地一笑。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孩子都像父母。像四嬸嬸那樣的人,她的孩子一定也是幹淨的。”
這話羞紅了福王妃的臉。
在福昀眼中,她和福王都不如沈風斕“幹淨”。
福王忽然明白了,為什麼福昀要去找恆王來救他。
在這個孩子的眼中,他認為兄弟手足是應該相親相愛的,他堅信這一點。
而這回,他對了。
福王從座位上站起,朝著恆王拱手一禮。
“今日多謝二弟前來相救,做兄長的從前有對不住你的地方,還請二弟海涵。”
恆王連忙扶住他。
“這怎麼能怪大哥?是我嫉妒你的太子之位,嫉妒你嫡長的身份……”
恆王細想起來,改了自己年紀的是聖上,並非福王。
他嫉恨福王,也改變不了福王就是嫡長的身份。
退一萬步說,就算讓他成為庶長子,又如何?
庶出便是庶出,他又不像晉王那樣,有了得寵了二十多年的貴妃生母……
兄弟兩個握手言和,只覺得從前的明爭暗鬥,變得萬分可笑。
福昀見他們和好,面色才好看了起來。
福王妃將他牢牢抱在懷裡。
“好孩子,都是爹孃的錯。日後你若有什麼不滿,只管說出來,不要藏在心裡。你說出來,我們能改的就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