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商船由京城出發,一路順流南下,歷經從北到南的風光。
正是春末之時,兩岸桃花盛開千頃,水面落紅星星點點,淡香清雅。
船槳在水面滑過,碧波一圈圈蕩漾開,將那點點落紅蕩開又引來,樂此不疲。
兩個船伕一前以後,各自操控著船槳和風帆,安靜無聲。
不但是他們,就連船上數十個商人和護衛,也都保持著奇異的寧靜。
船頭之上,一個面上裹著孔雀藍紗麗的女子,迎風而立。
一襲素色長裙迎風而開,似蝴蝶蹁躚,振翅而飛。
她的長發包裹在紗麗之下,面龐同樣模糊,只露出一雙幽若深潭的眼來。
那雙從容平靜的眼中,失了平素的輕松笑意,反而顯出些許凝重。
叫人只看著那雙眼,便覺得紗麗底下,裹的定是傾城的容顏。
朝著水面前頭看去,船隻多了起來,似乎在等待碼頭官員的審查。
紗麗之下,女子眉頭微蹙,隨後轉身鑽進了船艙。
浣紗端上一碗薑茶,捧到了她的面前。
“江山風大,娘娘小心著了風寒。還是喝碗薑茶,來去去寒氣吧。”
沈風斕解下了紗麗,隨手披在了肩上,露出一頭垂順的秀發。
正是發若流泉,衣似蝴蝶。
她端起茶盞來,捧在手心,這才發覺指尖冰涼。
雖是春末溫暖季節,這江上的寒風,仍是不可小覷。
“你和浣葛也要記得喝,回頭我沒受涼,你們染上了倒不好了。”
他們這一路往南急行,運氣頗好,算是順風順水。
眼下看著已經經過揚州府,快到九江府的地界了。
從北往南,沈風斕倒不覺得什麼,浣紗和浣葛一輩子沒出過京城,是很容易水土不服的。
“娘娘放心吧,我們喝著呢。在船上閑來無事,我們日日都喝。”
浣紗笑著同她說話,努力掩飾自己面上,那一抹不正常的蒼白之色。
沈風斕握著茶盞暖了暖手,而後將不再冰涼的手,拉住了浣紗。
她順勢坐在了沈風斕旁邊。
“你是不是有些暈船?都怪我忘了,你連水都不會,暈船也是常事。”
說著把手搭在浣紗額頭上,幸而沒有發燒。
浣紗強笑道:“是有一點點。不過蕭太醫已經給奴婢開了藥了,奴婢都喝著呢。喝完之後好多了,想必過一兩日就不要緊了。”
她原是可以在京城之中,甜蜜而歡喜地繡自己的嫁衣。
卻因為沈風斕的起意,毫不猶豫就跟了她來。
“委屈你和浣葛了,幸好還帶了蕭太醫出來。”
她這一趟出門準備得匆忙,把雲旗和龍婉交給了蕭貴妃之後,她匆匆趕回府收拾行裝。
當日就乘船出發了。
除了浣紗和浣葛以外,她只帶了蕭太醫和蔣烽。
以及二三十個晉王府的護衛,一路隨行保護。
因為準備匆忙,也為了避人耳目,他們一行乘坐的是商船,對外也假稱是去嶺南販鮮果的商隊。
浣紗連忙站起來道:“小姐說的是哪裡話?小姐去哪我們就去哪!我們打小就沒有分開過,小姐都能千裡迢迢受這委屈,我們怎麼不能?”
她還記得,臨出門前,古媽媽偷空找她說了幾句話。
“娘娘待你多好,待咱們一家多好,你心裡有數。這一趟遠行,你一定要照顧好娘娘。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要保護好娘娘,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