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霸王在前頭撒開丫子,跑得飛快。
小霸王他爹在後頭追趕,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無可奈何,只能停了下來,招呼自家的侍從去抓住小霸王。
眾人都看著這一幕,不禁露出笑意來。
他們笑的時候,幾乎都忘記了,這是進宮來為衛皇後守孝的。
心中沒有敬意,哪怕跪死在靈前,亡靈又能有什麼安慰呢?
寧王忽然心生悲涼。
竟有一種,與衛皇後惺惺相惜之感。
這偌大京城,車馬繁華,錦繡人家。
將來他躺在棺槨之中,又會有誰真心替他哭一聲?
他慢慢地朝著殿外走去。
等他不自覺抬起頭來時,才發覺自己已經走到了後宮冷僻處,掖庭宮就在眼前。
賢妃此刻正被幽禁在掖庭宮,等候聖上的發落。
門外有身披素服的禦林軍,守衛森嚴,不許掖庭宮有人進出。
見著寧王走來,士兵們紛紛拱手行禮。
“寧王殿下。”
他略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高大的宮門上頭,那掖庭宮三個字。
從前擦得纖塵不染的匾額,已經覆上了一層薄灰。
一個本就地處偏僻的宮殿,住著一個待罪之身的嬪妃,連讓宮人擦拭匾額的價值都沒有了。
他自嘲地一笑。
守在宮門兩邊計程車兵,對視了一眼。
猶豫片刻,其中一個上前一步,拱手稟報。
“殿下,聖上有旨,任何人不得進出掖庭宮。”
“本王知道。”
他並沒有打算進去。
只是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裡來。
從十一歲,到十九歲出宮建府,他在掖庭宮待了整整九年。
那是晦暗不堪的九年,充斥著冷言冷語,呵斥打罵。
還有無數個深夜,獨自舔舐傷口的寒意。
而現在,那個對他動輒打罵的惡婦,正被關押在宮中,無人問津。
那些人寧可到衛皇後的靈前,去看孩子們嬉戲打鬧,也不會踏足掖庭宮一步。
什麼待人親厚、體恤宮人的賢名。
假的就是假的,是經不起推敲的偽善。
倘或她待人曾有一分真心,今日也不至於,落到無人肯為她求情的地步。
何其悽涼。
他笑著挪開了腳步,順著掖庭宮的宮牆,漸漸遠去。
那些守在宮外的禦林軍,見他離開,便放下了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