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士退出了前廳,僅留下定國公一人。
他高坐上首,似乎怒意未歇。
“國公大人,息怒。”
軒轅玦從後堂走上來,面上沒有多餘的神情,親手替他斟了一杯茶。
定國公笑了笑,面色恢複如常。
“老夫這個年紀了,豈會為了這等事震怒?不過是殺雞儆猴,免得衛家軍的人,在受降儀式上妄生枝節。”
今日殺了一個小兵,若是不嚴懲,他日殺了邸家的人,那可就難以收拾了。
兩國邦交無小事,他身為此戰的主帥,決不能容忍意外發生。
軒轅玦會意,“還是國公有先見之明。”
既然聖旨已下,受降之事就決不能出差錯。
“聽說,小郡主身亡之事,長公主傷心欲絕。她向聖上請旨,要將小郡主以晉王妃的名義,下葬皇陵。”
定國公端起茶盞,斟酌著語句。
一面說,一面留心軒轅玦的神情。
他似乎是剛剛聽聞此訊息,顯得十分震驚。
“那父皇可曾應允?”
定國公搖了搖頭。
“尚不知曉,大約聖上也要考慮考慮。”
京城之中誰人不知,衛家的小郡主喜歡晉王殿下,喜歡得要發瘋。
她又是為了救軒轅玦而死的,長公主孀居多年,連唯一的親生女兒都死了。
哀痛之下,聖上作為她的胞兄,恐怕很難拒絕這個提議。
要是狠心拒絕,只怕天下悠悠眾口,要議論聖上刻薄寡恩了。
軒轅玦大約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眉頭始終解不開。
“我曾答應了斕兒,晉王妃這個位置只會留給她,旁的人誰也奪不去。”
衛玉陵活著的時候,未能奪去這個名分。
她現在死了,還是為了救他而死……
定國公嘆了一口氣,明白他心中的糾結。
就像接受樓蘭的降書一樣,聖上應允長公主的請求,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京城之中,長公主府。
莊重威儀的府門前,掛上了厚重的白布和靈幡。
衛玉陵的屍身還沒有運回來,府中的靈堂內,只供著她的靈牌。
長公主穿著一身沉重的黑衣,面容悽清而蒼老。
得知衛玉陵的死訊之後,她一夜之間就像老了十歲,不複之態。
她呆呆地坐在靈堂上,看著衛玉陵的靈牌。
那雙眼中的空洞,彷彿吞下了這世間,最苦的苦果。
苦到無力訴說。
她少年出嫁,嫁給衛家最有前程的少年郎。
馬上馳騁的身影,意氣風發,將她迷醉。
他告訴她,“我將來會做大將軍,做大周的戰神,替聖上掃平四方!”
她便告訴自己,要嫁給這樣的兒郎。
後來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