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黑暗的小屋潮溼陰冷,關閉的木門上幾條大縫子並不足以阻擋門外吹進來的黃沙。
整個屋子迴盪著——
老實辛苦的驢,不斷轉圈拉磨的吱呀聲。
好似鬼哭的風聲。
牆角見了天的屋簷,昨夜的雨水落下的滴水聲。
仔細聽,還能聽見其中,隱約夾雜著一七八歲稚嫩孩童稍顯老成的嘆氣聲。
“哎……”他媽的。
絕了。
要不是三天她都沒出去這個屋子,餓得前胸貼後背,宋七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他媽穿越了。
哦草……
宋七躺在驢背上,有氣無力地抬手,看見那瘦弱的好像一掰都能折的小胳膊,眉頭嘴角齊齊猛抽。
還是一個孩子的身體,這麼瘦,能活嗎?
小孩就是餓死的。
從這個不大的腦袋裡,宋七費勁巴力搜尋出一些還能用得上的記憶碎片。
小孩和她同名,是白武大陸林無城上官家買來的奴隸,專門趕驢磨豆漿的。
“……”宋七扶額,這小孩也太老實了,但凡她偷吃一點豆漿,也不至於餓死。
同一具身體,宋七自然知道小孩餓得是何種滋味兒,就比如她,現在腦子一點也不想轉了,自動忽略白武大陸後面還有幾片大陸的資訊。
因為她得留著力氣,維持機體的正常運作,免得休克。
就在宋七即將餓暈過去之前,刷的一下睜開眼睛,直挺挺坐起身,老驢被她嚇了一跳。
人生自古誰無死,但堅決不能餓死!
宋七跳下驢背,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木門前,先是透過門板上的縫隙往外看了眼,漫天的沙塵狂卷,天空都被捲成了黃色,院子裡一個鬼影都沒有。
宋七抬起小手,啪啪拍門,扯起嗓子大喊:“來人啊!放我出去!我要餓死啦!!來人啊!!……走水啦!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嚷嚷什麼嚷嚷!”人未進聲先至,膀大腰圓的大姨,穿著粗布麻衣古裝,雙手叉腰,瞪著眼睛氣勢洶洶地推開門。
宋七就站在門後,剛才喊叫把全部的力氣都用光了,現在頭昏眼花,居然被門頂得踉蹌後退好幾步,一屁股跌倒。
宋七睜開眼睛就看見即將踩在自己臉上的驢蹄子,嚇得菊花一緊、虎軀一震。
踩下來,腦瓜子得碎!
幸虧老驢被她蹂躪了三天,已經跟她感情深厚,反應極快地挪開了蹄子,就是這一用力,竟把磨盤的上盤‘咔啦’一聲,拉偏了一點。
老驢渾身一顫,眼神也清明瞭起來……
宋七耳朵裡嗡嗡作響,那大姨還在喋喋不休:“這幾日貴客來臨,你知道那是多大的人物嗎?沒時間給你整飯吃,那有豆渣子,你自己想辦法填肚子!要是再出聲磨人,連豆渣子都不給你!”
說罷,大姨使勁哼哼著退了出去,從落鎖的力度來看,倒好像是宋七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
宋七:“……”奴隸真不是人當的。
她嘆口氣,拄著地面慢慢直起身,目光忽然被磨盤中間夾著的東西的一角吸引了。
宋七張大嘴巴,雙手扒住磨盤邊緣,弓著腰湊近往裡看,一邊抬手招呼老驢:“驢哥,你來瞅瞅,這磨盤裡是不是藏啥寶貝了?”
老驢跺了兩下蹄子,鼻子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一看就是鉚足了勁兒要把磨盤整個兒地拆開。
宋七更為震驚,在這個世界,一頭驢居然都這麼通人性?
老驢年邁,最後還是宋七幫忙,一人一驢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將上盤推開。